黑道太子爷江妄出了名的阴鸷狠戾,
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敢接近他,
除了我。
所有人都知道,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的小青梅。
直至她出国,成了江妄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后来我费尽心机追到他,
他纵容我所有的任性,
我说怕黑,他就在整条长街上装灯;我皱一下眉,他就能放下所有事来哄。
唯独那间暗室,我碰不得,
每次我嗔怪试探,说要进,都被他眼神吓退。
直到他的小青梅回国,轻飘飘推开了那扇门……
当晚,我发短信:“分手吧。”
他只回“嗯”,
原来三年都没走进去,是因我从来不是那把钥匙。
后来,有人给他看我和男生在酒店的照片:“苏羡有人了,你也不用因为不要她内疚,安心去追沈嘉礼了。”
江妄把燃着的烟一把攥灭在掌心,狠狠碾搓成渣:“谁说我不要了?”
1
人人都惊叹,我居然能追到江妄。
只因北城江家,只手遮天,无人敢靠近,
更别说江家这位人狠话不多的少主。
在我之前,唯有他的小青梅沈嘉礼,见过他笑。
关于我是如何追到他的,有很多传言,
有人说我会媚术,有人说我偷偷给他下药,
也有人说,是因为我和他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有几分相似。
我想,我只是出现在了他最脆弱的时候。
他从小就跟着爸爸混迹,见识了叔父的各种手段,
长期在高压和残暴的环境中,
他患上了躁郁症。
彼时,没有心理医生敢接诊令人闻风丧胆的江家少主,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我引他进我的诊疗室,他没有在我指的椅子上坐下,而是径直走到窗前,背对着我点燃一支烟。
“江少。”我合上病历本,声音平静:“这里静止抽烟。”
他怔了怔,抬手把烟按灭在窗台:“现在满意了,医生?”
我没接话,随手拿出一个糖盒。
他走过来,俯身撑住我的办公桌:“你胆子很大。”
话音未落,我将刚拿出的草莓糖,塞进了他的嘴巴。
他没有作声,只是眼底泛了微红……
后来在一起之后,他总跟别人说我们有缘,我正好有他最爱的糖。
可他不知道,其实那盒草莓糖我备了很久。
之后每次看诊,他都会比约定时间早到,也慢慢愿意聊及自己。
但躁郁症发作时仍然控制不住情绪。
有次掀翻了茶几,打碎的玻璃杯碎片划到我的小腿。
他盯着我的伤口,呼吸忽然滞住,拳头攥着发抖。
我平静的抽出纸巾按住伤口,轻声说:“没事,不疼。”
还有次聊及童年,他猛地用手锤墙,
我上前阻拦,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的发颤,
我没挣开,用另一只手理了理他凌乱的衣领:“江妄,发脾气没关系,但别伤着自己。”
他忽然低头抵在我的肩上,呼吸沉重,像头困兽:“下次我发脾气……你躲远点。”
但我从未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下,他在我的安抚中平静的越来越快,
我给他开的药也逐渐减了剂量。
最后一次来看诊,我对他说:“我来当你的解药好不好?” “不要命了?”他的语气中没有挑衅,反而带着点宠溺。
他不知道这一刻,我盼了五年。
那年我刚高考完,在巷子里被几个小混混堵住,他们扯着我的书包带子,戏虐的笑:“妹妹陪哥哥玩玩!”
我攥着手机想报警,却被一巴掌扇的踉跄倒地。
就在这时,传来打火机“咔哒”一响。
江妄坐在墙头,指间夹着烟:“滚。”
小混混们瞬间僵住,喊了声“江少”,就慌不择路的逃了。
他跳下墙头,拎起我掉在地上的准考证,扫了一眼,扔到我怀里,冷笑一声:“苏羡?名字倒是挺狂。”说罢转身走了。
声音冰冷,却如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抱住了战栗的我。
之后我到处打听他的消息,得知他母亲去世前,最爱给他买草莓糖。
他躁郁症的事,在圈子里更不是秘密。
高考填志愿那天,我把和竹马顾言约好同报的政法大学,都改成了精神医学。顾言淋着雨来我家质问我,我未答。从此之后,他拉黑了我。
但我当时只觉惋惜,从未后悔。
2
后来我又表白了数次,他都不置可否。
我知道他从小生长的环境让他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但即便万难,我还是走进了他的心里。
那天我接到他手下的电话:“苏医生,你有空来一趟吗?江少躁郁症发作了,把能砸的都砸了。除了你,没人敢靠近。”
我赶到江家时,客厅已是一片狼籍。
他正举起水晶花瓶,手臂青筋暴起。
我冲过去想阻拦,他没来得及收住,花瓶狠狠砸向地面。
一瞬间,他将我猛地拉怀中,用后背挡住飞溅起的碎片。
我听见玻璃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浑身僵住,微微颤抖,暴利的气息骤然消散。
几次深呼吸之后,他收紧手臂抱紧我,滚烫的呼吸埋进我的颈间:“苏羡!”
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你已经是我的解药了!”
他的唇,沿着我的颈间和耳侧,蹭到了我的唇上。
我踮起脚,迎了上去。
在一起之后,江妄对我好到身边所有人都震惊。
他虽然不擅甜言蜜语,但每个细节里尽是温柔。
他会在我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把烟摁灭在身后,怕我呛着。
在别人开让我不舒服的玩笑时,递一个眼色,吓得对方迅速道歉。
同事说:“狠辣太子爷和温柔心理医师,简直是绝配。”
他坚定的点点头。
当时的我也洋洋得意,以为我们是天作之合。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
他的白月光,也是一名心理咨询师。
当然,他也有我不能触碰的禁区——顶楼的暗室,
每次遇见烦心事或他母亲的忌日,他会把自己锁在里面。
我几次娇嗔试探,要进去,他都忽然冷了脸。
我便不敢再提。
直到他的小青梅回国,
轻飘飘地就推开了那扇,我用了三年都没能走进去的门。
3
那天下班,我去江家找江妄。
进门后,异常安静。
他所有手下的眼神都在闪躲。
暗室里传来女孩清脆的笑声,
我循声上楼,他的小弟岳泽站在门口,慌张向里喊:“江少,苏小姐来了。”
随即门开了,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从光里走了出来。
“苏小姐?我是沈嘉礼!”她伸出手,指甲涂的鲜亮。
我没动,她也不尴尬,转头去挽住江妄的手臂:“江妄哥哥,那我先回去咯!”
“我送你下去。”他们从我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风,卷着陌生的甜腻香水味。
“沈小姐刚回国,和江少好多年没见了。”岳泽慌忙开口:“您别多想……”
我望着他们并肩的背影,要如何不多想呢?
不一会儿江妄回来,喘着粗气:“羡羡。”
“为什么?”
他愣了一下:“嘉礼突然回来的,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他伸手,轻轻将我揽在怀里。
可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她能进那间暗室。
沈嘉礼回来后,我们的关系,有了隐隐的变化。
江妄似乎待我比从前更好,
他好像赶进度一样,一件件完成我们在一起时写的愿望清单。
以前总因为江家的事走不开,最近却抽出时间,陪我去国外看了极光。
特别排斥拍照,却定好了旅拍。
从不受人摆布的他,乖乖的配合摄影师做指定的动作。
我分不清,这些到底是打算分手的补偿,还是想挽留作出的努力。
因为他对沈嘉礼,似乎更好。
4
江妄最近都忙,说好要陪我去看的电影,约了好几次才约上。
我提早二十分钟到,但等到电影开场他都还没来。
就在我准备自己的进去的时候,
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羡羡,不好意思,刚才有些事。”他没具体说,但熟悉的甜腻香水味,迎着风飘了过来。
“我们进去吧。”我没多问。
他抬起胳膊,想搂我的肩,我加速往前走了几步,躲开了。
看电影的时候,他不停的拨弄着手机,有些着急。
我知道,社团没有他摆不平的事。
能让他这样着急的,除了我,就是沈嘉礼了。
“这电影是我最喜欢的导演拍的,这是他的收官之作。”我挣扎再三,开了口:“你能陪我看完吗?”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着,似乎没听到。
半晌,他忽然起身:“羡羡对不起,嘉礼发烧了,我得去看看。”
没等我回应,他的背影已经穿过影院屏幕,消失了。
我独自看完了电影,但隔着泪水,没看清剧情。
走到家门口,看了眼手机屏幕,十一点五十分。
我转头一路狂奔,冲到蛋糕店门口的时候还没过十二点,但已经打烊了。
我蹲在地上,眼泪不争气的砸下来。
这是在一起之后,江妄第一次忘记我的生日。
我在和他的对话框里,输入“分手”,又迅速删除了。
或许,他只是开了个小差呢?
我一直躲着他和沈嘉礼,以为不看不听就能相安无事。
有次去江家,又听到暗室里传来他们的笑声,突然觉得那扇门好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有多可笑。
我转身离开,没惊动任何人。
岳泽开车送我回去的路上,终于憋出一句:“江少小时候,老爷常带人来家里谈事,夫人就把他带到暗室里玩,沈小姐住在隔壁,常来和江少一起玩。”
原来有些地方,我确实踏不进。
“苏小姐,你别多想,江少和你在一起之后,笑的比过去二十几年都多。”
我自嘲的笑了,不过一个替代品而已。
而她沈嘉礼,才是江妄始终放不下,想去够一够的白月光。
5
我拼命工作,让自己无暇难过,
写论文,考CBT证书,竞争科室里唯一一个晋升名额。
以为把重心放在工作上,
就会对他们之间少一些敏感和猜疑。
可沈嘉礼踏进科室大门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变成了一只鸵鸟。
主任隆重的介绍她,是UCL心理学博士。
“好厉害呀!”
“这么漂亮还这么优秀!”
一时间,同事们趋之若鹜。这样明媚的大美女,谁不会多看两眼呢?
“沈医生怎么会屈尊来我们这种小医院呀?”
“因为这里有重要的人。”她看向我,脸上堆着笑,却让我冷的一惊。
我缩到角落,想起那句““狠辣太子爷和温柔心理医师,简直是绝配。”
避其锋芒一天,却还是在更衣室撞见了。
“苏羡,一会儿一起走呀?江妄哥哥也真是!去我家吃饭,可以顺路把你送回去,怎么叫岳泽送你呢?”
原来他说晚上有事,是要去沈嘉礼家。
“不用了,不太顺路。”
我迅速换好衣服,关上柜门,准备逃走,却被她一把拉住。
她凑近我耳边,一改平日的嗲里嗲气,挑衅道:“别痴心妄想了,是我的。”
我望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
分不清她说的是晋升名额,还是江妄。
可我多篇文章发表在核心期刊上,还参与了很多省部级科研项目。
而她,连最基本的临床实践时长都不够。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放松,
甚至时常通宵达旦。
江妄有时会心疼的给我披肩外套,劝我早点休息:“羡羡,一个晋升名额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
他哪儿知道,我想赢的不是名额,是他和沈嘉礼青梅竹马的情分。
6
可现实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
一个月后,主任在晨会上宣布了晋升名单。沈嘉礼的名字被念出来时,整个办公室掌声雷动,她站在人群中央,笑容明媚,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刻。
我攥着手里那沓熬夜改完的课题报告,站在角落,像个不合时宜的旁观者。
“苏医生,别太往心里去。”散会后,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委婉:“有些事,不是光靠努力就行的。”
我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她话里的暗示太明显——沈嘉礼背后有人。
可偏偏有些人,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肯留给我。
“苏羡。”沈嘉礼在走廊拦住我。指尖轻轻敲着那份晋升通知。
“你不会不知道吧?”她做作的捂着嘴,作吃惊状:“是江妄哥哥帮我争取到的名额。”
我的心猛地一沉。
她欣赏着我的表情,又补了一句:“我听他说了,你最近也很辛苦,回去好好休息哦!”
说完扬长而去,得意的笑着,汇入了人群。
留我一个人站在空荡的走廊里,攥紧拳头。
沈嘉礼的话像刺噎在喉咙,吐不出也咽不下。
我想问清楚江妄,到底是为什么。
站在他家门口时,手指悬在门铃上,迟迟不敢按下去。
门却自己开了,他刚好要出门。
见到我时,江妄明显一怔,随即皱眉:“羡羡,你怎么了?”
“沈嘉礼的晋升名额,是你帮她争取的?”我直接开口,声音比想象中的平静。
他沉默了几秒,伸手想要抱我。
我躲开了。
他深呼一口,语气软下来:“是,我确实和院长打过招呼……因为嘉礼说,如果没评上,她可能又要走。她父母年纪大了……”
“所以我的努力就活该被浪费?”我猛的抬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我熬了多少个通宵。改了多少次报告。而你轻飘飘一句‘打了个招呼’,就全成了笑话?”
“羡羡,以后还有机会……”
“机会?”我打断他,声音发抖:“我在乎的仅仅是机会吗?她沈嘉礼在办公室对我的挑衅你完全不知道吗?”
他脸色变了:“嘉礼不是这种女孩!”
“那你去问她啊!”我退后一步,眼泪砸在地上:“江妄,你有没有一秒站在我的立场想过?”
屋里的光从他背后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横在我们中间。
我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忽然觉得疲惫。
他丝毫没有察觉,一直说着我需要冷静和休息这样的话。
仿佛我的崩溃只是短暂的情绪波动,而不是被他亲手推入的绝境。
“江妄。”我打断他:“我们就到这里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羡羡,别说气话。我要去参加嘉礼的晋升派对,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他想抚我的脸,我偏过头,躲开了。
“等我回来再聊。”
他背影消失的那一刻,我出奇的平静。
走进江家,我开始收拾东西。
梳妆台上还放着他找陶艺师给我定制的手工杯,之前摔裂了,我用胶粘上,没舍得扔。我拿起来看了看,突然觉得可笑。裂痕怎么可能修复呢?
我松开手,把它摔进了垃圾桶。
提起行李箱,回家了。
路上手机在口袋里疯狂的震动,37条信息,28个未接来电,都来自江妄。
我关了手机。
他现在喝到第几轮了?沈嘉礼是不是挽着他的胳膊在庆贺,都已经与我没有关系。
7
为了不被他找到,我没有回家,去酒店开了间房。
我倒头就睡,第二天早晨才醒。
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开了机。
江妄头像上显示几百条未读。
我的食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一会儿,许久才点开。
从昨晚到今早,他一直在找我,没有间断过。
“羡羡,你在哪儿?”
“别这么不懂事行吗?”
“闹够了吗?快接电话!”
“嘉礼喝多了,我今晚留在这里照顾她,正好你冷静下。”
“这次机会对嘉礼来说很重要,我补偿你别的行吗?”
“羡羡,乖,不闹了,接电话。”
“宝贝别闹了,我好担心你。”
“我在你家门口,给你带了早餐,快开门!”
……
我哭着哭着就笑了。
他嘴里说着担心,但是整夜在沈嘉礼那里,早上才找我。
他怎么会不知道我难过呢?
只是白月光和地上霜,他都不想放手罢了。
电话响了,他打过来的,我拔出电话卡,扔进了水杯。
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出门按电梯,准备去楼下餐厅吃早饭。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低着头走进去,却在抬眼的瞬间僵在原地。
顾言独自在站在电梯里。
他因为我改志愿把我拉黑后,我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他喜欢我,我心里是清楚的,可当时我心里只有江妄,不想再耽误他, 叨扰他的生活。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微微挽起,目光落在我红肿的双眼上,眉头一蹙。
“哭了?”他问。
我下意识别过脸,说不出话。
电梯里安静的让人窒息。
半晌,他又开口:“还爱吃打卤面吗?我们小时候常去的那家。”
“好……”我的眼底又泛了红,声音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他伸手接过我的行李箱。
走出酒店时,阳光刺的我睁不开眼,他侧身挡在我前面。
我盯着他的背影,想起很多年前,他都是这样为我遮风挡雨。只是后来,我满心满眼都是别人,再也没看过他。
8
吃完面,我请了年假,买了张机票,准备出去走走。
顾言把我送到了机场。
入登记口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羡羡,不要因为别人,怀疑自己!”
我带着这句话,达到了大洋彼岸。
在加州的阳光下,慢慢走出了阴霾。
一切都很平静,除了同事发来的一条短信:“羡羡,江妄怎么回事呀?他每天接送沈嘉礼上下班,她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你快回来呀!”
“送她吧,我不要了。”
合上手机,任“江妄”这个名字,吹散在西海岸的风里。
这段时间,顾言一直发消息,问我想不想去他那里,看看世界的另外一面。
偶尔还会发一些工作视频。
他在偏远山区做法律援助,帮助当地被家暴的妇女。
年少的时候,我们怀着一腔正义,约定好要去政法大学。
虽然中途迷了路,但好在当心理医生的这些年,我也帮助了不少人重新面对生活。
或许,是时候去看看世界的另一面了。
回去办离职的时候,不出意外又遇到了沈嘉礼。
她满面红光,得意洋洋的朝我走来。
我打开了手机录音。
“你不会以为消失几天,就能引起江妄哥哥的注意吧?”她挑了挑眉:“他压根没放心上。”
“是么,可他每天都给我发消息呢。”
她哼了一声,满眼的不屑:“一只狗走丢了,主人还会惦记几天呢!”
“可我听说他知道我回来,已经在疯狂赶来的路上了。”
“苏羡!”她调高了语调:“你信不信一会儿只要我装晕倒,江妄哥哥一样把你丢下!”
我笑着摇了摇头,从她身边擦肩过去了。
她在后面直跺脚:“不信你等着瞧!”
怎么会不信呢?但正合我意。
和主任告别的时候,她有些惋惜,我这些年的矜矜业业她看在眼里,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动用过江家的关系。可沈嘉礼一来,狗仗人势。同事们早就怨声载道。
我告诉主任没关系,打开了自封的牢笼,我找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临走前,我把刚才和沈嘉礼的录音交给了她,让她在适当的时候转交江妄。
和同事们一一道别之后,我深吸了几口气,准备下楼。
我知道,他在楼下。
9
“什么时候学的欲擒故纵?”江妄靠在迈巴赫上,低头点了一只烟。
我没开口,视线却没有离开他。
我怎么才看清,他对我的好,都基于我对他的好之上。
“闹够脾气了吗?闹够了就回家。”他侧身,打开车门,示意我上车。
“我不是沈嘉礼,这些绿茶的招数我都不会。”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我连话都懒得说。
“我告诉过你,嘉礼不是这种女孩!她……”
“江少,嘉礼晕倒了!”江妄话还没说完,沈嘉礼的跟班冲了过来。
他果然头也不回的火急火燎跟着去了。
这些年我依着他,他宠着我,像极了一只金丝雀。
他以为金丝雀已经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能力,出去转一圈,就会乖乖回到笼子里,
哪儿会想到,金丝雀也会涅槃。
时间刚刚好,我打的车也到了。
上车之后,我给顾言发了一条消息:“15:20的飞机。”
他秒回,会到机场接我。
再开机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他的副驾了。
手机叮咚响个不停。
“羡羡,出事啦!江妄疯了……”
他确认沈嘉礼无碍后,笃定我还在等他,却发现我又失踪了。
以为我还在闹脾气,彻底失去了耐心,
约朋友去酒吧发泄。
“她苏羡算个什么东西?也就是江少你这些年给她脸了!”
“就是,过段时间自己就屁颠屁颠回来了。”
这些安慰正中江妄的下怀,他从骨子里觉得,我应该对他的好感恩戴德。
“我们江少是什么人物,勾勾手指头,整个圈子都要天翻地覆。”
“要我说,江少和沈小姐才般配。苏羡这种乡野村姑,哪里比得了沈小姐这种名门闺秀。”
说到这儿,有个人打开手机相册,递给江妄。
“之前我看到苏羡跟一个男的从酒店出来。当时没敢多嘴,现在你不要她了,我才敢说。”
“草!”江妄一把夺过手机,盯着屏幕。
所有人立马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手机被砸在地上。
他把燃着的烟一把攥灭在掌心,狠狠碾搓成渣:“谁说我不要了?”
10
我知道凭江家的势力,他找到我是迟早的事。
但他第二天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我面前,着实还是有些意外。
“苏羡,你闹的太过了!”听得出,他已经在克制愤怒了。
他的身形透着疲惫,但握着车门把手的胳膊青筋凸起。
“上车!”
他打开车门,几乎用命令式的口吻。
“我不走。”
他狠狠的甩上车门,力道大的几乎要把车窗玻璃震碎。
“有完没完!你跟一个男人去酒店的事,我还没跟你算!”
“我们只是在酒店遇见,而且在这之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们分手了。”
以他的性格,早就去查过酒店的监控了,否则他现在去找的人,应该是顾言。
他把头偏过去,粗粗的喘着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羡羡,不闹了好不好?”半晌,他开了口。
“你出国旅行,又找一个男的在酒店扮偶遇,不就是等着我来找你吗?”
“现在我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想你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我平静道。
他愣住了,直勾勾的看着我,我的眼神没有躲避。
“江妄,我说不爱就是不爱了。那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只有你的嘉礼妹妹会用。”
他烦躁的蹙了下眉,转而语气里又有些无奈:“你为什么总对嘉礼有成见,她是个很单纯的姑娘,没有你说的这些弯弯绕绕。”
“那你呢?对她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别的想法吗?”
就算他看不清沈嘉礼,还看不清自己吗?
“我…我只是把她当妹妹。”他语气软下来。
“如果你真这么介意,我可以适当跟她保持距离。”
“我不介意。”
他欣悉的靠近,伸出手想要拉我,我躲开了。
“你们之间的事,和我再也没有关系。”
“羡羡,你…我..”他开始有些慌了,我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冷漠过。
“乖,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他刚打算横抱我,强行带我走,电话突然响了。
电话那头的沈嘉礼又晕倒了。
“羡羡,嘉礼她……”
“她是装的。”我打断他。
他失望的摇了摇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说完便迅速上车,掉了头,又忽然停下。
“我尽快来接你。”
他的笃定,让我有些厌恶之前爱他如命的自己。
我发了个消息给主任,是时候把那个录音转给江妄了。
11
他回国以后,收到那条录音,暴跳如雷。
沈嘉礼哪里架得住躁郁症发作时的他,很快就承认了所有事情。
沈宅被江妄砸成了一片废墟。
为了不影响顾言,在他再次来找我之前,
我主动出现了。
暗室的门没关,刚进江家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打砸声,
“江妄。”
我站在门口,唤他的名字。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江妄母亲的照片,在暗室中央赫然挂着。
儿童玩具,存钱罐,音乐卡带零零散散撒了一地。
他踩过碎片,冲过来抱住我,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我肩颈里抽泣。
我没有回抱他,只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许久,他才抬起头,却没有松开环抱住我的手。
“羡羡,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吧好不好?”他上位者的模样尽无,满眼的祈求。
“人生还长,你以后还会遇见别人。”职业原因,我从来不喜欢恶言相向。
“我就要你!”他把我搂的更紧了。
“疼。”
我抓住他的手臂,他到底还是没舍得弄伤我,由我挣脱开了。
“你不是一直想进来看看吗?以后无论你提任何要求,我都依你。”
他抓起我的手,想把我拉进去。
我摆了摆手,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这里有他全部的情感寄托,而我不想再对他产生更多的羁绊。
“江妄,你的世界已经跟我完全没有关系了。”
我希望他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
“不可能……”他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你不会离开我的。”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非他不可的小女孩。
“我这次回来,只是想跟你说不清楚,不希望再纠缠不清。”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解气?”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用手指着隔壁沈家的方向。
“我已经找人把沈嘉礼送回国外,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她回来了。”
我只觉得好笑,他把他对爱情的游移不定,都归咎给了沈嘉礼。
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不是他不够坚定,任何人都无法横陈在我们之间。
“就算没有她,我们也再无可能了。”
我说完,决绝的转身下楼。
他光脚踩着碎片追了上来,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他抢到我前面,拦住我。
“是不是因为他?”
我不解的蹙了下眉:“顾言?” “自从他出现,你就不一样了。”他的声音在颤抖,怒气从眼底溢了出来。
这个神情我太熟悉了,这些年,只要他出现这个表情,对方就会从圈子里消失。
“跟他无关!”我瞬时慌了神:“你冷静点!”
本来就是怕他发疯,影响顾言,我才主动来找他说清楚,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冷笑一声:“果然。”
随后低头,轻声道:“羡羡,我不怪你,都是他的错,很快他就会消失,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他抵住我的后脑勺,顺势就要来吻我。
我反手甩了他一耳光,所有的失望此刻都化作“啪”一声声响。
他的脸瞬间印出五个深红的血印。却没有丝毫要躲开的意思,眼看唇就要覆上来。
大门突然开了。
12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顾言!”我迅速挣脱江妄,冲到他身边。
他着急的双手扶住我的胳膊,仔细的来回打量。
“他有没有弄伤你?”
我摇头。
“简直胡闹!”
跟着顾言进来的,还有江妄的父亲。
没等他反应过来,江老爷子又一巴掌落在了他另一侧脸上。
“你在犯什么浑?苏小姐现在是顾少的未婚妻。”
我不解的看着顾言,他温柔的笑了笑,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
原来没有联系的这些年,他在下一盘大棋。
这些年他表面做法律援助,实际在海外做生意,发展势力,步步为营的谋划要如何把我抢回来。
现在他的势力,远在江家之上。
江妄不肯相信,曾经那个满心满眼是他的女孩,如今已要嫁作他人妻。
“羡羡是我的,没有人可以带走她!”
说罢便要冲我来。
顾言将我护在身后:“那就试试?”
他紧扣住我的食指,领着我出来的时候。
还听得到江妄的竭斯底里:“他妈的,抓我干嘛?去把我老婆抓回来啊!”
只是手下们无动于衷,死死摁住他。
江家的大门也紧紧的关上了。
上车之后,顾言仍旧没有松开我的手。
“怎么自己就跑回来了?”他语气里没有责怪,满是担心。
想到是因为担心江妄伤害他,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老爷怎么说我是你未婚妻?”
“可以吗?”他突然认真起来,把我的手轻轻握在他的胸前。
我抽回手,把头撇过去看向窗外。
“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们都明白,这是托词,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虽然他已经悄悄走进了我心底,但我不想再为任何人改变人生的轨迹。
我想先成为自己。
13
我把打算出国深造的计划告诉了顾言。
虽然成为心理咨询师是因为别的目的,但阴差阳错,我喜欢上了这个职业,
也为每一个病人的治愈欣喜。
顾言没有挽留,他让我放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管发生什么都有他托底。
我跟他告别,进入登机口闸机的时候,
问过自己错过他会不会后悔,
应该是会的吧。
但任何人,都会让我再放弃自己。
转身的时候,我仿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江妄的身影。
但有些佝偻憔悴,和我熟悉的那个狂傲少爷判若两人,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到了国外之后,这个身影如影随形。
从宿舍到学校的这段路上,他会远远跟着我,
吃饭的时候,他会坐在离我最远的位置。
我被小流氓骚扰的时候,他会迅速冲出来,吓退他们,然后快步离开。
顾言经常来看我。
有次他接我放学,送我回宿舍的路上,突然拉起我的手,快步走到十字路口,转弯藏了起来。
等那个跟着我们的身影靠近,他准备上前截住,被我一把拽了回来。
“有人……”
我踮脚,轻啄了一下他的唇。
“是江妄。”我轻声道。
讶异转瞬即逝,他捧着我的脸,快速覆上了我的双唇。
江妄的身影在靠近的瞬间僵在了原地。
顾言却用一只手抵住我的头,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另一只手抵住我的后背,像是要我把揉进身体了。
过了会儿,那个身影仓皇而逃。
他仍旧没有停止。
出国之后,他向我求爱了十来次。再加上我和江妄纠缠的这么些年。
他怎么舍得就这么轻易发过我?
“想清楚了吗?”他低声在我耳旁喘息。
“异国恋应该也挺有意思的,我想试试!”
他一把将我抱起:“试不了,我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粘人。
随他吧,反正之前他每次回国的时候,我也不舍得。
14
后来江妄再也没有出现过,据说他的躁郁症又发了,比以前更变本加厉。
江家三天两头就被他砸的稀巴烂,
江嘉礼在国外也不好过,据说她被送给了一个部落的酋长,
光是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顾言轻轻将我揽在怀里:“做噩梦了?”
“做了一个很真实的噩梦。”我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要怎么才能忘掉呢?” 他突然露出狡黠的表情:“我试试?” “你……”
昨晚被他折腾的,我都还没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