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帝国掌舵人祁沉以为三年的契约婚姻尽在掌控,直到妻子温语递上离婚协议:"祁总,契约到期了。"当温语拖着行李箱奔向巴黎追梦,祁沉才惊觉——这场他从未放在心上的婚姻里,先动心的原来是他自己。追妻火葬场,现在点火!一祁沉将丝绒盒子打开又合上,里... 星辉文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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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帝国掌舵人祁沉以为三年的契约婚姻尽在掌控,直到妻子温语递上离婚协议:"祁总,契约到期了。"

当温语拖着行李箱奔向巴黎追梦,祁沉才惊觉——这场他从未放在心上的婚姻里,先动心的原来是他自己。

追妻火葬场,现在点火!

祁沉将丝绒盒子打开又合上,里面是他准备求婚的钻石戒指。

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刚刚苏醒的景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小小的盒子。

三年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三年前那场契约婚姻,原本只是为了应付家族压力。

他需要一个妻子来维持企业形象,她需要经济支持来追求艺术梦想。一纸合同,各取所需。

谁能想到,这个安静得几乎像是不存在的女孩,竟能在他心里占据越来越大的空间?

卧室里传来轻微的响动,祁沉迅速将戒指盒塞进口袋。

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到温语已经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淡蓝色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挽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颈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早安。"祁沉走进厨房,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温柔。

温语肩膀微微一颤,显然是被他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脸上是祁沉熟悉的平静微笑:"早,咖啡马上就好。"

祁沉走近,想从背后环抱她,温语却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将煮好的咖啡倒入杯中:"今天有重要的会议?"

"嗯。"祁沉接过咖啡,是他爱喝的黑咖啡,三年如一日,她总是将生活打理的一丝不苟。

温语没有接话,只是专注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祁沉突然发现她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棕色,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动。

就在这时,温语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小满?"

祁沉不悦地抿了抿唇。林小满,温语那个聒噪的闺蜜,总是有说不完的废话。

"什么?真的吗?"温语的声音突然拔高,握着锅铲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天啊...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祁沉挑眉看着妻子罕见地失态,她脸上绽放的笑容让他心头一动。

三年来,温语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温顺安静的样子,他甚至不知道她能笑得这么...耀眼。

"好的,我马上看邮件!谢谢你小满!"温语挂断电话,手忙脚乱地关火,差点打翻煎锅。

"怎么了?"祁沉放下咖啡杯。

温语抬头看他,眼睛亮得惊人:"我的插画...获金奖了!巴黎的Atelier Blanc工作室邀请我去做驻场艺术家!"

祁沉愣了一下:"巴黎?"

"对,就是我一直梦想的那个工作室!"温语双手捂住嘴巴,眼角有泪光闪烁,"他们从全球只选三个人...我简直不敢相信..."

祁沉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恭喜。"他的手伸进口袋,摸到那个丝绒盒子。他从来不知她对梦想的执着这么强烈。

温语已经冲向书房去查看邮件,祁沉跟了过去。

他看着她颤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看过她工作的样子——专注、热情、充满生命力。

"温语。"他单膝跪地,在她转身的瞬间打开戒指盒,"我们结婚三年了..."

温语的表情凝固了。

"我知道当初只是契约婚姻,但这三年你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祁沉的声音很稳,他排练过这段话,"我想正式向你求婚,成为真正的夫妻。"

空气仿佛凝固了。温语的目光从戒指移到他的脸上,那种眼神让祁沉感到陌生——不是感动,不是惊喜,而是一种...释然?

"祁沉,"她轻声说,声音柔和却坚定,"我要离婚。"

祁沉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契约到期了。"温语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自由。"

祁沉站起身,感到一阵眩晕:"是因为巴黎的机会?我可以安排你在国内最好的..."

"不,祁沉。"温语摇头,"这不是关于巴黎,而是关于我。在这段婚姻里,我消失了三年。现在,我想找回自己。"

"我不明白..."祁沉是真的困惑了,"我对你不好吗?你拥有最好的物质条件,完全的自由..."

温语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你知道我最喜欢的花是什么吗?我最讨厌的食物是什么?我的生日是哪天?"

祁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看,"温语轻声说,"我们该结束了。"

两小时后,祁沉站在同一扇落地窗前,看着温语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向出租车。

她走得那么决绝,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个他们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家。

戒指还在他的口袋里,钻石硌的他手疼。祁沉第一次感到,有些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祁沉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一串不连贯的节奏。

离婚协议书就放在办公桌最上层的抽屉里,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他无法忽视。

一周了。整整七天,温语没有回过他的任何信息。

"祁总?"助手陈默站在办公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敲门,"十点的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

祁沉头也不抬:"取消。"

陈默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取、取消?但是今天是要和蓝海集团的——"

"我说取消。"祁沉终于抬起头,眼神凌厉得能削铁如泥,"现在,给我查清楚温语最近的所有行程。"

陈默咽了口唾沫:"夫人...不,温小姐的行程?"

"她后天要飞巴黎。"祁沉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在那之前,我要知道她每天见了谁,去了哪,做了什么。"

"这...恐怕涉及隐私..."

祁沉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陈默,你在我身边五年了,应该知道我不是在请求。"

半小时后,陈默带着一份详尽的报告回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温小姐今晚在'春日里'餐厅有个小型聚会,是她的闺蜜林小满组织的,应该是告别派对。"

陈默念着平板上的信息,"明天上午十点去签证中心,下午三点约了搬家公司清空工作室..."

祁沉抬手打断他:"聚会几点开始?"

"七点。"

祁沉看了看腕表——六点十五分。他起身抓起西装外套:"备车,去花店。"

陈默小跑着跟上:"祁总,您该不会是要..."

"我要重新追求我的妻子。"祁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从今晚开始。"

陈默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吐槽,早干嘛去了。

——

"春日里"餐厅的包厢里,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温语被六个女孩围在中间,脸颊因为红酒和兴奋泛着淡淡的粉色。

"为我们的大艺术家干杯!"林小满高举酒杯,"恭喜温语终于脱离苦海,奔向自由和梦想!"

女孩们七嘴八舌地附和:"巴黎!艺术之都!"

"一定要找个法国帅哥!"

"记得给我们寄明信片!"

温语笑着抿了一口酒,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三年了,她第一次能够自由呼吸,不必再小心翼翼地揣测另一个人的情绪,不必再把自己的需求压缩到最小。

"说真的,"林小满凑过来,压低声音,"祁沉没再纠缠你吧?"

温语摇摇头:"他发了三条信息,问我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我没回。"

"三条?"林小满瞪大眼睛,"这不符合祁大总裁的风格啊。我打赌他肯定在憋什么大招。"

"无所谓了。"温语耸耸肩,"后天我就飞巴黎了,他总不能追到法国去。"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祁沉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两个花店员工,抬着一束几乎有半人高的红玫瑰。

温语的红酒杯"啪"地掉在地上。

包厢里瞬间鸦雀无声。

祁沉整了整领带,大步走向温语:"抱歉我迟到了。"

温语瞪大眼睛:"你...你怎么..."

"哇哦..."有女孩小声惊叹,"这花得有多少朵啊?"

祁沉嘴角微扬:"999朵,象征永恒的爱。"

林小满翻了个白眼:"俗不可耐。"

祁沉无视了评论,径直走到温语面前,单膝跪地——这个动作让温语瞬间回想起一周前那个灾难性的求婚场景。

"温语,"祁沉的声音低沉而深情,"过去三年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现在我明白了,你值得最好的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

包厢里的闺蜜们全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反应。

温语却打了一个喷嚏!

"祁沉,"温语深吸一口气,"首先,这是我的私人聚会,没人邀请你。其次,我们已经离婚了。最后..."她指了指那束夸张的玫瑰,"我对花粉过敏。"

一阵尴尬的沉默。

祁沉的表情凝固了:"你...对花粉过敏?"

"三年婚姻,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林小满忍不住插嘴,"每次家里摆鲜花,语语都会打喷嚏,后来她都只买假花装饰。"

祁沉的耳根慢慢变红。他确实不知道。家里的装饰从来都是温语在打理,他从未关心过这些细节。

温语叹了口气:"请你离开吧,祁沉。别让我们的告别变得难堪。"

祁沉站起身,示意花店员工把花搬出去。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温语已经重新融入闺蜜们的谈笑中,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那种轻松自在的神情,是他在三年婚姻里从未见过的。

——

回到车上,祁沉扯开领带,狠狠捶了一下座椅。

"去查,"他对陈默说,"温语的所有社交账号,发表过的所有作品,参加过的所有展览。我要知道她的一切。"

陈默犹豫了一下:"祁总,也许您应该...换种方式?温小姐看起来..."

"我不管她看起来怎么样,"祁沉打断他,"她是我的妻子。"

"前妻。"陈默小声纠正,在收到祁沉的死亡凝视后立刻低头操作平板。

"找到了,温小姐的微博、ins和小红书账号。她还有个个人网站,展示她的插画作品。"

祁沉接过平板,开始翻阅。

温语的ins更新频率不高,大多是些风景照和咖啡厅角落的速写。

她的微博更私人一些,偶尔会分享创作心得。而她的个人网站则展示了完整的作品集。

祁沉点开一幅名为《笼中鸟》的插画——一只色彩斑斓的小鸟被关在金色的笼子里,笼子没有上锁,但小鸟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创作日期:去年他们结婚纪念日。

祁沉的心突然被刺痛了一下。

他继续往下翻,看到更多作品:《无声的晚餐》、《影子爱人》、《窗边的第三个冬天》...

每一幅都精美绝伦,却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独。

"这些..."祁沉的声音有些干涩,"她什么时候画的?"

"根据日期,大多是晚上或凌晨。"陈默谨慎地回答,"温小姐似乎是个夜猫子。"

夜猫子?祁沉皱眉。

在他印象中,温语总是和他同步作息,每晚十一点准时入睡。除非...她在他睡着后又起来创作?

祁沉继续翻阅,直到看到最新的一幅作品——《自由落体》,发布于三天前。画中一个女孩从高楼跃下,却在半空中长出了翅膀。

配文只有简单的一句:"呼吸终于回来了。"

祁沉关上平板,望向窗外。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通明,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三年来,他以为自己给了温语最好的生活,却从未真正看见过她。

"明天,"他轻声说,"我要去她最喜欢的那家咖啡厅。"

陈默惊讶地看着老板:"您知道温小姐喜欢哪家咖啡厅?"

祁沉沉默了一会儿:"...你会知道的。"

——

同一时刻,"春日里"餐厅门口,温语和闺蜜们告别。

林小满挽着她的胳膊:"说真的,祁沉今晚那出真是惊到我了。他该不会真的要重新追你吧?"

温语摇摇头:"他只是不习惯失去控制。祁沉从来不能接受事情不按他的计划发展。"

"但你后天就走了。"林小满眨眨眼,"他总不能追到巴黎去。"

温语笑了笑:"别说他了。明天最后收拾一下工作室,后天就飞了。三年了,我终于可以专心画画,不用再担心别人的眼光。"

"我为你高兴,真的。"林小满抱了抱她,"不过...如果祁沉真的改变了呢?"

温语望向远处的霓虹,轻声道:"有些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

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的黑色轿车里,祁沉正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祁沉站在"静默咖啡"门口,第三次检查自己的着装。

深蓝色休闲西装,没有领带,刻意营造的随性感——这是陈默根据温语社交账号上点赞过的男性穿搭给他的建议。

"她每周三上午都会来这里画画,已经持续两年了。"陈默昨晚是这么说的。

祁沉深吸一口气,推开咖啡厅的门。

木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目光立刻锁定了角落里的那个身影。

温语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素描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发梢上,映出淡淡的金色。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左手边放着一杯饮品,右手握着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

这样的温语,是祁沉从未见过的——全神贯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祁沉调整表情,做出惊讶的样子走向她:"温语?这么巧。"

铅笔在纸上顿了一下,温语抬起头,眼神从惊讶迅速转为平静:"祁沉,这里离你公司有十公里远。"

"我...来这边见客户。"祁沉硬着头皮继续表演,不等邀请就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介意我坐一会儿吗?"

温语轻轻合上素描本:"如果我说介意呢?"

祁沉假装没听见,招手叫来服务员:"一杯蓝山咖啡,谢谢。"他转向温语,"你要续杯吗?"

温语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古怪:"你知道我现在喝的是什么吗?"

祁沉这才注意到她杯中的饮品——淡绿色,上面浮着一些奇异的小颗粒。不是咖啡,也不是茶。

"这是抹茶拿铁加藜麦,"温语慢慢地说,"我每次来都点这个。而蓝山咖啡..."她停顿了一下,"是我最讨厌的咖啡,因为它的酸味太重。"

祁沉感到一阵燥热爬上后颈。服务员恰在此时端来了他的蓝山咖啡,那香气此刻闻起来像是一种嘲讽。

"还有,"温语继续道,"周三上午我从来不会来这里。我通常周四下午来,今天是特殊情况,来和店主告别。"

祁沉的手指紧紧扣住咖啡杯,指节泛白。陈默那个白痴,情报全是错的。

"所以不是巧合。"温语的声音很轻,却不带责备,只是陈述事实,"你调查我的行程,然后来'偶遇'我。"

阳光依旧温暖地洒在桌面上,祁沉却感到一阵寒意。

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锋利而清晰?在他记忆里,温语总是模糊而温顺的背景存在。

"我想重新了解你。"祁沉放下咖啡杯,决定放弃伪装,"过去三年,我确实...忽略了太多。"

温语摇摇头,从包里拿出钱包:"不必了,祁沉。我们之间的契约已经结束了。"

她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祝你咖啡愉快。顺便说一句,这家店的蓝山豆子保存不当,有明显的纸板味,你不会喜欢的。"

她起身离开,留下祁沉一个人坐在原地,面前是那杯他根本不想碰的咖啡。

——

祁沉回到家——曾经他和温语共同的家,现在空旷得令人窒息。

他径直走向书房,打开电脑,给陈默发了一封措辞严厉的邮件,然后瘫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茶几上放着一本他从未见过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生活指南"三个字。

祁沉随手拿起来翻看,然后猛地坐直了身体。

这是一本温语亲手写的生活备忘录,详细记录了关于他的一切:

"祁沉早晨喜欢先喝半杯温水,再喝黑咖啡,咖啡温度必须60-65度,豆子要每周新烘的..."

"衬衫按照颜色由浅到深排列,领带搭配见附录3..."

"商务晚宴前要准备胃药,他吃海鲜容易不适但从不承认..."

"压力大时会揉眉心,这时不要打扰他..."

"生日那天表面上不在意,但如果没人记得会心情低落一整天..."

祁沉一页页翻着,手指微微发抖。小册子里甚至记录了他父母、朋友的喜好,各种纪念日,应对各种社交场合的注意事项...

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小字:"希望这些能帮助你更好地照顾他。爱一个人,就是记住关于他的所有小事。"

日期是他们结婚一周年那天。

祁沉合上册子,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

三年婚姻,温语记得他所有的习惯、喜好甚至微小的情绪变化,而他甚至不知道她对花粉过敏、讨厌蓝山咖啡。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温语的电话。响了七八声后,接通了。

"还有什么事吗?"温语的声音很平静。

祁沉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道歉?解释?承诺?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找到了你留下的生活指南。"最终他挤出一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啊,那个。本来是想交给接替我的助理的,但忘了。你扔了吧,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了。"

"温语,"祁沉握紧手机,"我想请你吃顿饭,正式地道歉。"

"不必了,我明天就要飞巴黎了。"

"这么快?不是后天吗?"

"改签了。"温语轻描淡写地说,"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今晚住小满家。"

祁沉的心沉了下去:"是因为我今天...?"

"不全是。"温语叹了口气,"祁沉,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顿饭能解决的。你并不爱我,你只是不习惯失去控制。而我...我需要被看见,被真正地了解,而不是作为一个漂亮的附属品。"

祁沉想说些什么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

"祝你找到真正适合你的人。"温语轻声说,"再见。"

电话挂断了,留下祁沉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客厅里,手中攥着那本小小的生活指南。

——

第二天早晨,祁沉顶着黑眼圈来到公司。陈默战战兢兢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祁总,关于昨天的情报失误,我——"

"不重要了。"祁沉摆摆手,"她今天就要飞巴黎了。"

陈默惊讶地睁大眼睛:"提前走了?"

祁沉没有回答,径直走向办公桌。桌上放着一份需要他签字的合同,但他满脑子都是那本生活指南和温语在电话里说的话。

"祁总,"陈默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查一下温小姐在巴黎的住址和..."

"不用了。"祁沉揉了揉眉心,"给我约周莹。"

陈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周、周小姐?您的前...?"

"对,就今晚,法国餐厅。"祁沉面无表情地说,"七点。"

陈默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退出办公室。祁沉知道助理在想什么——前妻刚走就约前女友,这是什么操作?但他懒得解释。

周莹现在是法国LUX集团的中国区代表,而LUX正计划与祁氏合作一个艺术基金项目。纯粹是商业会面,仅此而已。

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

晚上七点整,祁沉坐在"露华"法国餐厅最好的位置,面前是盛装出席的周莹。

三年不见,她更漂亮了,一身剪裁得体的红色连衣裙,衬得肌肤如雪。

"好久不见,祁沉。"周莹微笑着举起酒杯,"听说你离婚了?"

祁沉的手指在杯柄上收紧:"商业话题可以晚点再谈。你最近怎么样?"

"直接切入主题?真像你的风格。"周莹轻笑,"我很好,刚回国不久。听说你的公司又扩张了?"

他们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气氛还算融洽。

直到主菜上来时,周莹突然话锋一转:"所以,为什么突然约我?别告诉我是为了那个艺术基金,那点小项目根本不值得你亲自过问。"

祁沉放下刀叉:"我想了解巴黎的艺术圈。LUX在那边有不少资源。"

周莹的眼睛眯了起来:"为了你前妻?"

祁沉没有否认。

"哈!"周莹夸张地笑了,"祁沉啊祁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痴情了?当年我们分手时,你可是连头都没回一下。"

"那不一样。"祁沉皱眉,"温语她..."

"她怎么了?特别温柔?特别懂事?"周莹讽刺地笑了。

"我查过她,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插画师,家境普通,长相嘛...还算清秀。你到底看上她什么?"

祁沉突然感到一阵烦躁。周莹尖锐的声音,浓烈的香水味,还有那审视的目光,一切都让他不适。

他想起了温语安静的笑容,她作画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她泡的恰到好处的茶...

"她比你想象的要有才华得多。"祁沉冷冷地说。

周莹挑起眉毛:"哦?所以是才华吸引了你?那为什么结婚三年你从未公开支持过她的事业?据我所知,她连一次个展都没办过。"

祁沉哑口无言。是的,温语曾经提过想办展览,但他总是说"等时机成熟",或者说"先把家务打理好"。

他从未真正把她的艺术当成正经事业。

"看,你根本不在乎她的才华。"周莹一针见血地说,"你只是不甘心被甩。祁大总裁也有今天,真是报应。"

祁沉猛地站起身:"今晚就到这里吧。账单我付过了。"

他转身离开餐厅,周莹的声音从背后追来:"祁沉!你从来不知道如何真正爱一个人!"

夜风拂过脸庞,祁沉站在街头,第一次认真思考:爱一个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清晨五点二十分,祁沉站在"福记"糕点铺门前,排在第七位。

这是他连续第二十一天来这里排队,眼下挂着两轮明显的黑眼圈。

"祁总,其实我可以雇人排队..."陈默在一旁打着哈欠。

"闭嘴。"祁沉紧了紧风衣领口。四月的晨风还带着寒意,吹得他鼻尖发红。

福记是城中有六十年历史的老字号,每天限量供应,尤其是温语最爱的桂花糖糕,通常开店两小时内就会售罄。

过去三年,温语每周至少会来一次,但祁沉从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爱看什么电影、害怕什么东西一样。

"六点开门,每人限购两份。"陈默翻着小本子,"温小姐通常买桂花糖糕和芝麻酥,偶尔会加一份红豆饼。"

祁沉点点头。这些信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温语常去的咖啡厅老板那里买来的。

过去三周,他像个偏执狂一样收集着关于温语的一切——她的喜好、习惯、常去的地方、朋友圈子...

每发现一个新的细节,都像在心上划一道口子。原来他对自己的妻子,了解得如此之少。

店门准时在六点打开,祁沉买到了两份桂花糖糕。他小心地把糕点装进保温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公司。

"去温语的工作室。"他对司机说。

"工作室?"陈默惊讶地转头,"但温小姐已经在巴黎三周了..."

"我知道。"祁沉望向窗外,"我就是想去看看。"

温语的工作室位于城东一栋老式公寓的顶层,租金便宜,采光极好。

祁沉从未去过那里——温语曾几次邀请他参观,他总是说"下次吧"。现在,这个"下次"成了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工作室的窗户暗着,锁着。

祁沉站在门前,手指轻轻抚过门板上用铅笔写的"W.Y.工作室"几个小字,几乎能想象温语每天来这里创作的样子。

"祁总,"陈默小心翼翼地问,"要联系房东开门吗?"

祁沉摇摇头,转身离开。他不需要进去,只是想离温语的世界近一点,哪怕只是一扇紧闭的门。

回到车上,祁沉打开保温袋,咬了一口桂花糖糕。

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他突然理解了温语为什么喜欢这个——在那些被他忽视的日子里,这点甜大概是她给自己的小小慰藉。

"今天有什么行程?"祁沉问。

陈默迅速查看平板:"十点与蓝海集团的视频会议,下午三点公司季度财报审核,晚上七点..."

"取消晚上的应酬。"祁沉打断他,"我要去'静默咖啡'。"

那是温语每周四下午必去的咖啡厅。

离婚后,祁沉几乎走遍了她所有常去的地方,仿佛这样就能拼凑出一个真实的温语,而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

——

"静默咖啡"的老板老张已经认识祁沉了。看到他推门进来,老张直接指了指角落的位置:"温小姐常坐那儿。"

祁沉点头致谢,走向那个靠窗的座位。桌上放着一小盆多肉植物,旁边是几本供客人翻阅的艺术杂志。

他点了一杯抹茶拿铁加藜麦——温语每次来都点的饮品。

当服务员端来那杯淡绿色的饮料时,祁沉犹豫了一下才喝了一口。

奇怪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但渐渐地,一种清新的回甘在舌尖蔓延。就像温语本人,初识平淡,却越品越有味道。

"第一次见到有人模仿前妻的饮食习惯。"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

祁沉转头,看到周莹站在那里,一身红色连衣裙,红唇微扬。他的前女友,现在是法国LUX集团的中国区代表。

"巧合。"祁沉冷淡地说。

周莹不请自来地坐到对面:"听说你最近很...特别。每天排队买糕点,走访前妻常去的地方。"

她轻笑,"祁大总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痴情了?"

祁沉放下杯子:"有事?"

"当然。"周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们集团刚收购了城东几处房产,包括那栋老旧的公寓楼。"

她意味深长地停顿,"温语的工作室就在那里,对吧?"

祁沉的手指在杯柄上收紧:"你想说什么?"

"下周一,那栋楼就要开始装修了。"周莹微笑着说,"所有租户必须本周内搬走。我想你的小前妻应该会飞回来处理她的东西?"

祁沉猛地站起身:"你故意的。"

"商场如战场。"周莹耸耸肩,"我只是好奇,当你的小艺术家发现自己的小天地被毁了,会是什么表情?"

祁沉的眼神冷得像冰:"你要多少钱?"

"噢,祁沉。"周莹摇头,"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买到的。包括...挽回一个女人的心。"

她起身离开,留下祁沉一个人站在桌前,拳头紧握。老张走过来,担忧地问:"没事吧?"

祁沉深吸一口气:"张老板,温语...我妻子,她在这里画画时,是什么样子的?"

老张想了想:"很专注。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有时候连水都忘了喝。"

他指着墙上一幅小画,"那是她去年送的,说是抵咖啡钱。"

祁沉走近那幅画——一只小猫蜷在窗台上晒太阳,笔触温暖而生动。

右下角有个小小的"W.Y."签名。他突然意识到,温语的画遍布这座城市:咖啡厅、儿童医院、社区中心...而他从未注意过。

"谢谢。"祁沉放下咖啡钱,大步走出门去。

——

三天后,祁沉接到陈默的电话:"温小姐回国了,刚下飞机就直接去了工作室。"

祁沉正在开会,立刻起身离席:"安排车,现在过去。"

"但是祁总,董事会..."

"推迟。"祁沉已经走到了电梯口,"另外,那件事办妥了吗?"

"是的,所有手续已经完成,按照您的指示,李太太会继续担任名义上的房东,租金不变。"

祁沉点点头。得知周莹的阴谋后,他立刻让陈默以匿名公司的名义高价买下了那栋公寓楼,条件是保留现有租约,特别是温语的工作室。这是他能为温语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保护她的小天地,即使她已不再属于他。

车停在工作室楼下时,祁沉突然犹豫了。他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前夫?新房东?还是...一个试图弥补过错的傻瓜?

最终,他让司机等着,自己步行到对面的咖啡店,远远望着工作室的窗户。

灯亮着,温语的身影偶尔闪过。她剪短了头发,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巴黎的阳光似乎给她苍白的皮肤添了些颜色。

祁沉就这样站了两个小时,直到温语锁门离开。

他跟着她的出租车,保持着安全距离,看着她回到以前和闺蜜林小满合租的公寓。确认她安全到家后,他才让司机调头返回公司。

这种近乎跟踪狂的行为让他自己都感到荒谬,但他控制不住。三周没见,他贪婪地捕捉着关于温语的每一个细节,就像沙漠旅人渴求绿洲。

——

第二天清晨,祁沉又来到工作室楼下。这次他带了福记的桂花糖糕——虽然知道温语因为血糖问题已经戒了甜食,但他还是想给她这个小小的安慰。

敲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领带。

门开了,温语站在那里,穿着沾有颜料的工装裤和白色T恤,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小揪揪。

看到祁沉,她明显愣住了。

"早安。"祁沉举起纸袋,"刚出炉的桂花糖糕。"

温语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问了咖啡厅老板。"祁沉老实承认,"他说你昨天回来了。"

温语没有接过纸袋:"谢谢,但不必了。我已经不吃甜食了。"

"我知道。"祁沉放下手,"血糖问题。我应该早点知道的。"

温语的表情软化了一些:"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工作室要提前收房?"

温语叹了口气:"是啊,新房东要装修。我正在打包东西,准备运到巴黎。"

"需要帮忙吗?"

温语审视着他,似乎在判断这个提议背后是否隐藏着其他动机。最终,她侧身让出一条路:"好吧,正好有些大件我一个人搬不动。"

工作室比祁沉想象的要简陋,但充满艺术气息。墙上钉满了速写和色彩稿,一张大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画笔和颜料,角落里堆着完成的作品。

阳光从朝北的窗户照进来,为一切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这些...都是你的作品?"祁沉走到一面墙前,那里钉着一系列小尺寸插画,风格清新温暖。

"大部分是。"温语继续打包画具,"有些是学生的,我偶尔会教社区儿童绘画课。"

祁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他从未想过温语会去做义工,更没想过她的画能给病痛中的孩子带来慰藉。

在他眼里,画画只是温语打发时间的爱好,从未认真对待过。

他们沉默地工作了一上午。祁沉按照温语的指示小心地包装画作,笨拙但认真地给每个箱子贴上标签。

中午时分,大部分工作都完成了。

"谢谢。"温语递给他一瓶水,"没想到你打包还挺在行。"

祁沉接过水,犹豫了一下:"关于工作室...如果你需要暂时存放这些,我在城西有间空置的公寓,采光很好..."

"不必了。"温语摇头,"我已经联系好了巴黎那边的仓库。"

祁沉点点头,掩饰住失望:"什么时候回巴黎?"

"后天。"温语看了看表,"李太太说新房东同意我按合同多留三个月,但我想尽快解决这些。"

祁沉的手指在水瓶上收紧。他应该告诉她真相吗?说他就是那个"新房东",说他买下整栋楼只为了保住她的小工作室?

"温语,"他最终开口,"我想赞助你的巴黎个展。全部费用我来承担,不设任何条件。"

温语的手停在半空:"什么?"

"你的才华值得被更多人看到。"祁沉真诚地说,"就当是我...弥补过去的一种方式。"

温语放下手中的画具,直视他的眼睛:"祁沉,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未在你面前展示这些画吗?"

祁沉摇头。

"因为你会像现在这样。"温语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锋芒,"用钱解决问题。赞助、展览、宣传...你从来不明白,对我来说,画画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需要盛大展览,只希望身边的人能真心欣赏我的作品,而不是把它当成哄我开心的工具。"

祁沉如遭雷击。是的,他从未真正欣赏过温语的画,只是把它们当作妻子的小爱好,偶尔敷衍地夸两句"好看"。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好意。"温语叹了口气,"但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温语去开门,外面站着房东李太太。

"温小姐,好消息!"李太太满脸笑容,"新房东说你可以继续租用工作室,租金不变!"

温语惊讶地眨眨眼:"什么?但昨天您还说..."

"新房东改变主意了!"李太太递给她一份文件,"这是新的租约,三年期,租金按原合同。"

温语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突然,她的目光停在某一页上,脸色变了。

"祁氏控股有限公司?"她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祁沉,"这是你的公司。"

李太太的笑容僵在脸上:"啊?你们认识?"

祁沉深吸一口气:"是我买的。但我只是..."

"你买下了整栋楼?"温语的声音在颤抖,"就为了...控制我的工作室?"

"不!"祁沉急忙解释,"我是听说周莹要赶你走,才..."

"老天,祁沉!"温语把租约摔在桌上,"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买到的?包括我!"

"我知道!"祁沉也提高了声音,"我知道我搞砸了!我知道我过去是个自大的混蛋!但我正在学习,温语,我在努力改变!"

"改变?"温语冷笑,"你的所谓改变就是买下所有与我有关的东西?这叫跟踪狂,不叫改变!"

祁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说得对。我处理方式有问题。但我只是不想看到周莹伤害你。"

他直视温语的眼睛,"我尊重你的决定,尊重你的才华,也尊重你要去巴黎的选择。这间工作室...就当是我送给这座城市的一份礼物。这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的艺术家,需要一个安心创作的地方。"

温语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李太太识趣地退到门口:"我...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中间。最终,温语轻声问:"你真的只是...想保住这个工作室?"

"是的。"祁沉点头,"不仅为你,也为其他艺术家。我看过你留在咖啡厅的画,看过你为儿童医院做的插画...你值得一个能自由创作的地方,不管是在巴黎还是这里。"

温语长久地注视着他,似乎在判断这些话的真实性。最终,她轻声说:"谢谢。但我会回巴黎的,那里有新的机会等着我。"

祁沉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偶尔回来看看。工作室会一直在这里。"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分界线。他们站在光的两侧,近在咫尺,却又远如天涯。

"我得继续打包了。"温语最终说道。

祁沉识趣地走向门口:"如果需要帮忙搬东西..."

"不用了,小满会来帮我。"温语顿了顿,"但...谢谢你的桂花糖糕。虽然我不能吃,但心意领了。"

祁沉微笑着点点头,轻轻带上门离开。走到楼下,他抬头看了一眼工作室的窗户,阳光依然明亮地照耀着。

也许有一天,温语会回来。也许不会。但无论如何,他学会了尊重她的选择——这才是爱的开始。

温语站在会展中心的签到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胸前的嘉宾证。

这是她回国后参加的第一个大型插画行业交流会,也是巴黎之行前的最后一次公开露面。

"温语!真的是你!"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温语转身,看到苏雯朝自己走来,一身名牌套装,妆容精致得像是要去走红毯。

她们曾是大学同学,后来成了行业竞争对手,苏雯一直对她抱有明显的敌意。

"听说你离婚了?"苏雯上下打量温语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难怪穿得这么...朴素。"

温语微笑:"好久不见,苏雯。你作品最近在《艺术前沿》上的专栏很不错。"

"哦?你还关注国内杂志?"苏雯挑眉,"我以为你眼里只有巴黎呢。"

她刻意提高声音,"大家知道吗?我们的温语要飞黄腾达了,Atelier Blanc的驻场艺术家呢!"

周围几个同行投来好奇的目光。温语感到耳根发热,她不喜欢成为焦点,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只是运气好。"她轻声说。

"运气?"苏雯轻笑,"别谦虚了。谁不知道你前夫是祁氏集团的祁沉?这种机会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通电话的事吧?"

温语的手指攥紧了嘉宾证,塑料边角硌得掌心生疼。原来在别人眼里,她的成就不过是前夫的施舍。

"我的作品是通过正常渠道——"

"当然,当然。"苏雯打断她,"对了,听说你给《星辰》杂志画的封面被退稿了?真可惜,他们最后选了我的作品。"

温语咬住下唇。那是她花了一个月心血完成的作品,编辑原本赞不绝口,却在最后时刻突然变卦。现在她明白了原因。

"温语的作品被退稿?"

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声插入对话。温语猛地抬头,看到祁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一身深灰色西装,没有领带,比平时看起来随意许多。

"祁...祁总?"苏雯的表情瞬间变得谄媚,"没想到您对这种小型交流会也感兴趣。"

祁沉没有理会苏雯,而是转向温语:"《星辰》退稿是因为他们的主编周正收了回扣。"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份文件,"这是证据,我已经联系律师处理了。"

温语瞪大眼睛:"你怎么会..."

"我看过你的封面设计,比最终刊登的那幅强十倍。"祁沉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人听清。

"顺便说,Atelier Blanc选择你是因为艺术总监在ins上看到了你的《自由落体》,他们甚至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苏雯的脸色变得煞白。

祁沉这才转向她:"苏小姐,你去年在'新锐插画师'比赛中获奖的作品,似乎和你两年前在学院展上的习作有九成相似?需要我调出比对报告吗?"

苏雯张了张嘴,像条离水的鱼,最终灰溜溜地挤进人群消失了。

周围响起几声轻笑和窃窃私语。温语抬头看着祁沉,既感激又困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默告诉我有这个活动。"祁沉递给她一杯果汁,"我想...也许你需要些支持。"

温语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迅速缩回手:"谢谢,但我不需要你为我打架。"

"不是打架。"祁沉微笑,"是公平竞争。你的才华值得被看见,而不是被这些小人埋没。"

温语抿了一口果汁,甜中带酸,就像此刻复杂的心情。

祁沉的出现确实替她解了围,但同时也让她再次被贴上"祁沉前妻"的标签。

"那个...证据是真的吗?"她指了指祁沉手中的文件。

"当然。"祁沉点头,"我调查《星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不止一次打压新人为关系户让路。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起诉他们。"

温语摇头:"不必了。我更愿意把时间用在创作上,而不是打官司。"

"典型的温语式回答。"祁沉轻笑,"好吧,但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

他们并肩走进主展厅,四周是各式各样的插画作品和行业展示。

温语注意到祁沉在几幅作品前停留的时间特别长,甚至能说出一些专业评论,这让她十分惊讶。

"你什么时候对插画这么了解了?"

祁沉略显尴尬:"我...上了几节艺术鉴赏课,还看了些书。"

"为什么?"

"因为..."祁沉看着她的眼睛,"我想了解对你重要的东西。"

温语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过去的祁沉从不关心她的创作,现在却为了她去上艺术课?

"那边有我的几个朋友。"温语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群人,"我得过去打个招呼。"

祁沉点点头:"我去看看那边的数字媒体展区。一会儿见?"

"嗯...一会儿见。"

温语走向同行们,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祁沉的背影。

他站在一群年轻插画师中间,认真地听他们讲解作品,时不时点头提问。这样的祁沉,陌生又熟悉。

——

交流会进行到一半时,主办方突然宣布临时增加一个环节——关于插画师版权保护的圆桌讨论。

更令人意外的是,主持人邀请祁沉作为特邀嘉宾上台。

"祁氏集团近年来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主持人介绍道,"特别是在艺术创作领域。"

温语坐在观众席,惊讶地看着祁沉从容上台。

他脱掉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子,侃侃而谈艺术家的权益保护,甚至引用了几个鲜为人知的案例。

台下的插画师们听得入神,不时点头记录。

"最后我想说的是,"祁沉的目光扫过观众席,在温语身上停留了一秒,"艺术家的价值不应该被商业利益所左右。真正的企业家应该做的是搭建桥梁,而不是设置门槛。"

掌声雷动。温语不由自主地跟着鼓掌。这个站在台上为艺术家发声的男人,与她记忆中那个只看重商业利益的祁沉判若两人。

讨论环节结束后,几个年轻插画师围住祁沉咨询法律问题。

温语远远地看着他耐心解答,甚至留下联系方式承诺提供帮助。直到人群散去,她才走上前去。

"没想到你成了艺术家之友。"她半开玩笑地说。

祁沉耸耸肩:"商业和艺术从来不是对立的。只是有些人太贪婪,把水搅浑了。"

"比如《星辰》杂志?"

"比如《星辰》杂志。"祁沉点头,"不过我今天来不只是为了这个。"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画册,"给你的。"

温语接过画册,翻开第一页,呼吸顿时凝滞。

那是她为儿童医院画的所有插画的精美印刷版,每一幅都配有简洁温暖的文字说明,装帧设计既专业又充满童趣。

"你...怎么会有这些?"

"儿童医院的李院长给我的。"祁沉轻声说,"他说这些画帮助了很多孩子,应该让更多人看到。所以我做了这个小样册,只印了五本。一本给医院,一本给李院长,一本给我自己,一本...给你。"

"那第五本呢?"

"放在祁氏集团的艺术基金办公室。"祁沉微笑,"如果有出版社感兴趣,随时可以联系你。"

温语的手指轻轻抚过画册页面,那些她熬夜完成的画作,那些倾注了心血的小故事,如今以如此完美的形式呈现在眼前。

更让她感动的是,祁沉没有擅自做主大规模印刷或商业推广,而是尊重她的意愿,只做了少量样册。

"谢谢。"她轻声说,嗓子突然有些发紧,"这...这很贴心。"

祁沉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轻声问:"要一起去吃晚饭吗?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粤菜馆。"

温语本该拒绝的。距离她飞往巴黎只剩四天了,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但画册的重量在手中沉甸甸的,祁沉眼中的期待那么明显...

"好吧。"她听见自己说,"但只能吃到八点,我明天还要去见林小满。"

"足够了。"祁沉的笑容明亮得晃眼。

他们并肩走出会展中心。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为一切镀上温暖的色彩。

温语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像朋友一样自然地相处,没有契约的束缚,没有身份的隔阂,只是两个分享共同兴趣的普通人。

这种感觉...奇怪又新鲜。

——

粤菜馆的包厢安静雅致。祁沉熟练地点了几道菜,全是温语喜欢的口味。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温语好奇地问。

"林小满告诉我的。"祁沉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我...请她吃了顿饭,打听你的喜好。"

温语挑眉:"小满居然会帮你?她可是'防祁沉联盟'的会长。"

"我可能...承诺帮她男友的公司介绍几个客户。"祁沉挠挠头,"但我是真心想了解你。过去三年,我太疏忽了。"

服务员送上菜肴,打断了对话。

温语尝了一口蜜汁叉烧,美味得让她眯起眼睛。祁沉看着她满足的表情,忍不住微笑。

"巴黎的工作室确定了吗?"他问。

"嗯,就在塞纳河左岸,离Atelier Blanc很近。"温语谈起巴黎,眼睛闪闪发亮,"虽然很小,但采光很好,窗外能看到巴黎圣母院。"

"听起来很棒。"祁沉真心实意地说,"你会喜欢巴黎的。那里的艺术氛围...很自由。"

"你去过?"

"大学时待过半年。"祁沉回忆道,"最喜欢蒙马特高地的小画廊,那里有些不知名画家的作品比博物馆里的更打动人心。"

温语惊讶地看着他。这个会谈论小画廊、欣赏不知名艺术家的祁沉,与她记忆中那个只关注名家和拍卖行情的商业精英相去甚远。

"你为什么从不告诉我这些?"她忍不住问。

祁沉沉默了一会儿:"在我们...那种关系里,谈这些似乎不合适。"

契约婚姻。温语在心里补充。是的,在那段各取所需的关系里,分享艺术梦想确实显得多余又矫情。

"现在呢?"她轻声问。

"现在..."祁沉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现在我想听你说所有的事,你的画,你的梦想,你在巴黎的计划...如果你愿意分享的话。"

温语感到心脏在胸腔里轻轻颤动。这样的祁沉太危险了,温柔、专注、真诚...让人几乎要忘记过去的伤害。

"我可能会在巴黎待很久。"她故意说,"至少两年,也许更长。"

祁沉点点头:"你应该去。Atelier Blanc是个很好的平台。"

"我们...我们之间..."

"不必有压力。"祁沉轻声打断她,"我不是为了复合才做这些。我只是...想成为支持你梦想的人之一,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

服务员送上甜品——杨枝甘露,温语的最爱。

她低头搅动着碗里的西米露,突然不知该说什么。祁沉的改变太突然,太彻底,让她无所适从。

"对了,"祁沉转移话题,"你工作室的东西都搬完了吗?"

"基本完成了。"温语松了口气,"小满帮我找了间小仓库,暂时存放那些不急需带走的画具和资料。"

"如果需要帮忙托运..."

"不用了,已经安排好了。"温语看了看表,"快八点了,我该走了。"

祁沉没有强留,叫来服务员买单。走出餐厅时,夜空已布满星辰。他为温语拦了辆出租车,绅士地拉开车门。

"谢谢今天的晚餐。"温语坐进车里,"还有...画册。我很喜欢。"

"不客气。"祁沉站在车窗外,"一路顺风,温语。巴黎...会很适合你。"

出租车缓缓驶离,温语透过后窗看着祁沉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画册,轻轻抚过封面。也许...只是也许,她可以允许自己偶尔想念这个新的祁沉。

但不是现在。现在,她的未来在巴黎,在那些等待被创作的画作里,在那个没有祁沉的世界中。

祁沉站在祁氏集团二十周年庆典的舞台上,聚光灯刺得他微微眯起眼。

台下是数百名员工和媒体记者,黑压压的一片中不时闪过相机亮光。

他本该按照准备好的演讲稿,谈谈公司成就和未来规划,但手中的讲稿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三天了。自从温语飞往巴黎,整整三天,他的手机相册里全是她工作室的照片,电脑浏览器记录全是"巴黎艺术圈指南"、"如何邮寄包裹到法国"之类的搜索。

"首先,感谢各位二十年来对祁氏集团的支持..."祁沉机械地念着开场白,目光扫过台下期待的面孔。

陈默站在舞台侧面,对他竖起大拇指。按照流程,接下来应该是年度业绩报告和新项目发布。

但祁沉的视线落在第三排一个空座位上——那是预留给他"家属"的位置,三年来一直坐着温语,安静得像一幅画。而现在,那里只有一张贴着她名字的椅子,讽刺地空着。

"...过去一年,我们取得了显著增长..."祁沉的声音越来越慢。

他突然想起温语在交流会上谈起巴黎时发亮的眼睛,想起她翻看他送的画册时微微颤抖的手指。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攫住了他。

他放下了讲稿。

"抱歉,我想说些不在计划内的话。"祁沉解开西装扣子,这个随意的动作引起台下小声的骚动。祁氏总裁从不在公开场合放松仪态。

"二十年前,我父亲创立这家公司时,告诉我商业成功的秘诀是'控制'——控制市场,控制成本,控制形象..."

祁沉的声音在麦克风里显得格外清晰,"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有些东西是无法控制的,比如..."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那张空椅子上。

"...比如意识到你深爱一个人,却已经失去了她。"

全场瞬间安静。陈默在舞台侧面疯狂比划"停止"的手势,但祁沉视而不见。

"在座的很多人都认识温语,我的前妻。"祁沉继续道,声音低沉而坚定,"她是个才华横溢的插画师,刚刚获得Atelier Blanc的驻场艺术家资格。但很少有人知道,她连续三年每周都去儿童医院义务教孩子们画画,或者她为社区老人中心免费设计的所有海报..."

台下开始有窃窃私语,几个媒体记者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快速打字。

"我今天说这些,不是要挽回什么。"祁沉苦笑一下,"只是想公开承认,我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在拥有她的时候,从未真正看见她。温语..."

他直视前方,仿佛透过墙壁看向遥远的巴黎,"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和希望。"

全场哗然。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陈默绝望地捂住脸——明天的财经版头条肯定要变成八卦新闻了。

祁沉却感到一种奇怪的解脱。他重新拿起讲稿:"现在,让我们回到公司年报..."

——

温语坐在巴黎公寓的小阳台上,手机屏幕上显示林小满发来的一段视频。

标题是《你家前夫今天在周年庆上当众表白!爆哭!》

手指悬在播放键上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祁沉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有些失真但依然清晰:"...温语,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和希望..."

温语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陷入掌心。视频里的祁沉看起来陌生又熟悉——西装笔挺的商业精英,却说着如此不"祁沉"的话。

那个永远计算得失、注重形象的男人,居然在公开场合袒露心声?

手机震动起来,林小满的来电。

"看了吗看了吗?"电话一接通,林小满激动的声音就冲了出来,"全微博都在讨论!祁沉这是吃错药了还是被魂穿了?"

温语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阳台外,巴黎的夜空繁星点点,远处埃菲尔铁塔的灯光像钻石般闪烁。

"语语?你还在吗?"

"我在。"温语轻声回答,"这...太不像他了。"

"可不是嘛!"林小满夸张地感叹,"不过说真的,自从你走后,祁沉确实变了很多。陈默说他推掉了所有晚上的应酬,还报名了艺术鉴赏课..."

温语站起身,走到阳台栏杆边。四月的巴黎夜风还带着凉意,吹散了她脸颊上的热度。

"小满,别被表象迷惑。祁沉只是不习惯失去控制,不是真的..."

"爱上你了?"林小满接话,"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办公室里放着你的所有画册?为什么他电脑浏览器记录全是'如何给法国寄包裹'?"

温语的心跳突然加速:"你怎么知道这些?"

"陈默告诉我的啊。"林小满得意地说,"他现在是我的'线人',自从祁沉承诺帮我弟弟的公司拉投资后。"

温语摇摇头,哭笑不得。

巴黎的夜空下,祁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和希望"。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在她心里激起无数涟漪。

"对了,"林小满转移话题,"你那边工作室安排得怎么样了?"

"基本安顿好了。"温语强迫自己回到现实,"明天要去见Atelier Blanc的总监,讨论第一个项目。"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会...等等,有插播。"林小满突然说,"是祁沉的母亲!她回国了,刚看到新闻,正在疯狂打电话找人..."

温语的手指紧紧握住栏杆。祁沉的母亲周敏,那个三年前冷冷地对她说"契约就是契约,别妄想转正"的女人。

"小满,我先挂了。"温语迅速说,"有工作邮件进来。"

挂断电话后,温语并没有查看邮箱。她站在阳台上,任由夜风吹乱头发,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

祁沉公开表白的视频,他母亲的突然回国,明天的重要会议...一切都在同一时间涌来,让她无所适从。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条短信。温语点开,发现是Atelier Blanc的正式邀请函,确认她为下一季度的首席驻场艺术家,合约期从原定的三个月延长至一年。

这本该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她梦想多年的机会终于成真,而且比预期的更好。

但为什么,喜悦中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温语望向远处的塞纳河,河面上游船的灯光像流动的星辰。

一年,意味着她将在巴黎度过完整的四季,远离祁沉和他带来的所有混乱情绪。这明明是她想要的,不是吗?

——

祁沉放下酒杯,揉了揉太阳穴。周年庆后的酒会上,他已经被无数人旁敲侧击地询问关于温语的事。

更糟的是,母亲突然从瑞士回来的消息像乌云般笼罩着他。

"祁总,有位林先生想见您。"陈默走过来低声说,"说是关于温小姐的事。"

祁沉皱眉:"林先生?"

"林修远,巴黎艺术学院的副教授,温小姐的大学学长。"陈默递过一张名片,"他说有合作想谈。"

祁沉接过名片,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头蔓延。他示意陈默带人过来。

林修远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一身休闲西装,艺术家气质浓厚。他与祁沉握手时,笑容温和但眼神锐利。

"久仰祁总大名。"林修远的声音很悦耳,"我和温语是大学同学,现在在巴黎教书。听说她要去Atelier Blanc,正好我有个合作项目..."

"什么项目?"祁沉打断他,语气比预期的生硬。

"一个中法艺术交流计划。"林修远似乎没注意到祁沉的态度变化,"我想邀请温语参与,需要一些资金支持。听说祁氏最近成立了艺术基金..."

祁沉握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学长",谈起温语时亲密的语气,还有那双过分殷勤的眼睛...

"你可以直接联系温语。"祁沉冷淡地说,"她现在在巴黎。"

"哦?"林修远挑眉,"我还以为你们...抱歉,看了今天的新闻,我以为你们复合了。"

"我们的私事与你无关。"祁沉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敌意,"如果是正经合作,走正式渠道申请基金。现在失陪了。"

他转身离开,没看到林修远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走到露台上,祁沉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他反应过度了。

温语有权和任何人合作,包括这个看起来对她有意思的"学长"。他们已经离婚了,他没有任何立场干涉。

但想到温语在巴黎,和那个林修远一起工作、共进晚餐、漫步塞纳河畔...一股酸涩的怒火就从心底窜上来。

"儿子。"

一个冰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祁沉转身,看到母亲周敏站在那里,一身得体的旗袍,表情严厉。

"妈,我不知道你回国了。"

"显然。"周敏冷笑,"否则你不会在公开场合发表那种丢人的言论。祁氏总裁当众为女人哀叹?你父亲在坟墓里都要翻身了!"

祁沉握紧拳头:"温语不是'某个女人',她是我妻子。"

"前妻。"周敏纠正,"而且从一开始就是场交易,别自欺欺人了。"

"那是你的看法。"祁沉直视母亲的眼睛,"我爱她。"

周敏的表情微微动摇,随即恢复冰冷:"爱?你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那个女孩配不上你,也配不上祁家。三年前我就告诉过她..."

"你对她说了什么?"祁沉猛地向前一步。

"只是提醒她记住自己的位置。"周敏轻描淡写地说,"契约就是契约,别妄想转正。"

祁沉如遭雷击。原来如此。

难怪温语始终对他保持距离,难怪她从不相信他的感情...母亲三年前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你无权干涉我的生活。"祁沉声音低沉而危险,"现在,请你离开。"

"你会感谢我的。"周敏毫不动摇,"那个女孩要的不过是祁家的资源和地位。现在她去了巴黎,很快就会露出真面目..."

"滚出去!"祁沉突然提高的声音引来附近几个人的侧目。

周敏脸色铁青,最终转身离去。祁沉独自站在露台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三年来,温语就是这样面对他母亲、面对所有人的轻视的吗?而他,甚至从未察觉。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默发来的消息:"查到了,林修远确实是温小姐的学长,两人大学时关系不错。他目前在巴黎艺术学院任教,未婚。"

祁沉关上手机,望向夜空。

巴黎现在是什么天气?温语看到他的表白视频会是什么反应?她会和那个林修远一起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吗?

一杯又一杯,香槟的酒精在血液里燃烧,却无法温暖胸口那个空洞的地方。

祁沉想起温语临行前说的话:"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也许她是对的。也许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无法挽回。

——

巴黎的清晨阳光透过白色纱帘洒进卧室,温语坐在床边,反复看着祁沉表白的视频。一夜未眠,眼下浮现淡淡的青色。

手机突然响起,显示一个陌生号码。温语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温语?是我,林修远。"

温语惊讶地坐直身体:"林学长?你怎么..."

"听说你到巴黎了,特地联系Atelier Blanc要了你的电话。"

林修远的声音带着笑意,"有个中法艺术交流项目想和你合作,有时间见面聊聊吗?"

温语看了看日历:"下周可以吗?这周我要准备Atelier Blanc的项目提案。"

"当然。"林修远顿了顿,"对了...你看到国内新闻了吗?关于祁沉的。"

温语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床单:"看到了。"

"他这是唱的哪一出?"林修远轻笑,"商业大佬突然转深情男主?"

"学长,"温语突然感到一阵烦躁,"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挂了。还有工作要准备。"

"等等,"林修远急忙说,"周敏回国了,你知道吗?"

温语的呼吸一滞。祁沉的母亲,那个曾让她签下婚前协议、明确表示她永远不可能被祁家真正接纳的女人。

"与我无关。"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学长,下周见。"

挂断电话后,温语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巴黎清晨的空气带着面包和咖啡的香气涌入。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突然加速的心跳。

祁沉公开表白,他母亲突然回国,林修远莫名出现...这一切巧合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而Atelier Blanc的合约就在桌上,白纸黑字写着她的未来在巴黎,远离所有这些纷扰。

温语拿起画笔,在素描本上无意识地勾画着。线条逐渐成形——一个站在聚光灯下的男人,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和真诚。

画到一半,她突然停下,将整页撕下揉成一团。

有些故事,也许永远不该有续集。

温语刚推开巴黎公寓的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屏幕上"祁沉"两个字让她手指一颤,差点没拿稳手机。

自从那场公开表白视频传遍网络后,祁沉已经连续三天每天早中晚各打一通电话,而她一次也没接。

铃声戛然而止,随即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温语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喂?"

"温语。"祁沉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低沉中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急切,"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阿语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温语将购物袋放在厨房台面上,里面装着法棍、奶酪和一瓶红酒——她准备庆祝Atelier Blanc第一个项目顺利启动的食材。

"林修远。"

这个名字让温语切奶酪的动作顿了一下:"林学长?他怎么了?"

"别装了。"祁沉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们在巴黎见面了吧?他特意来告诉我你们的'合作项目',一脸得意。"

温语放下刀:"他只是来谈一个艺术交流计划,我还没答应。"

"是吗?"祁沉冷笑,"那他为什么说你们要一起参加下个月的**双年展?为什么他手机里有你们在塞纳河畔共进晚餐的照片?"

温语瞪大眼睛:"什么照片?我们根本没..."她突然想起前天林修远确实约她在咖啡馆讨论项目,窗外确实能看到塞纳河,"等等,你调查他?"

"我当然要调查!"祁沉提高了声音,"这个男人突然冒出来,对你图谋不轨..."

"祁沉!"温语打断他,"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和谁吃饭、和谁合作,都不关你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祁沉压抑的声音:"所以是真的。你们..."

"什么真的假的?"温语感到一阵烦躁,"就算我和林修远有什么,又怎样?你不是刚和周莹共进晚餐吗?"

"那是商业会面!而且你怎么会..."

"林小满告诉我的。"温语靠在厨房台面上,突然感到无比疲惫,"你看,我们都有人'通风报信'。真可笑。"

祁沉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温语,林修远不是什么好人。我查到他在巴黎艺术学院曾与学生有过不正当关系,还有挪用项目资金的嫌疑..."

"够了!"温语猛地站直身体,"你总是这样,调查、控制、干涉!三年来你从不过问我的朋友,现在突然关心起我的社交圈了?"

"因为我以前是个瞎子!"祁沉几乎是吼了出来,"但现在我看清楚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这种人欺骗!"

温语的手紧紧握住电话:"祁沉,听清楚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不需要你的调查,更不需要你突然的关心。我在巴黎过得很好,请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温语..."

"再见,祁沉。"

挂断电话后,温语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她倒了杯红酒一饮而尽,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窗外的巴黎华灯初上,埃菲尔铁塔准时亮起璀璨的光芒,而她却突然感到一阵窒息。

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林小满。

"语语!出大事了!"林小满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惊慌,"祁沉他妈设了个局,明晚邀请了几个世家太太'品茶',实际是要当众羞辱你!"

温语皱眉:"但我人在巴黎啊。"

"所以才阴险!她邀请了《名流》杂志的主编,准备爆料你'攀附祁家不成灰溜溜逃到巴黎'的故事!陈默刚偷听到她们通话,祁沉还不知道这事!"

温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周敏,那个三年前让她签下婚前协议的女人,现在还要赶尽杀绝?

"小满,"她突然做了决定,"帮我订明天最早的航班回国。"

——

祁家大宅的茶室装饰得典雅奢华,几位衣着考究的太太围坐在红木茶海旁。

周敏正优雅地冲泡着陈年普洱,茶香氤氲中,她向《名流》杂志主编苏丽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说起我那个前儿媳,"周敏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听清,"当初签协议时我就看出她心术不正。果然,一拿到巴黎的机会就迫不及待离婚..."

茶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温语站在那里,一身简约的米色西装,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

所有太太都惊讶地转头,周敏的手一抖,茶水洒在了茶海上。

"抱歉打扰各位阿姨品茶。"温语微笑着走进来,声音清亮,"我刚下飞机,听说这里有关于我的讨论,觉得应该亲自到场才礼貌。"

周敏很快恢复镇定:"温语,没人邀请你。"

"是吗?"温语在空位上坐下,"那可能是误会了。苏主编,"

她转向《名流》的主编,"听说您对我'攀附祁家'的故事感兴趣?不如直接从当事人这里获取信息如何?"

苏丽尴尬地笑了笑:"温小姐误会了,我们只是闲聊..."

"那太好了。"温语给自己倒了杯茶,"既然是闲聊,我也分享个小故事吧。三年前,周阿姨让我签婚前协议时,特别强调祁家媳妇必须'品行端正'。"

她轻啜一口茶,"而就在上周,她亲自安排祁沉和前女友周莹'商业会面',不知道这算不算双重标准?"

周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胡说什么!"

"我有照片为证。"温语放下茶杯,其实她根本没有照片,但从小满那里得知的信息足够虚张声势了。

"周阿姨,我一直尊重您是长辈,但如果您执意要诋毁我,我也不介意让公众了解全部真相。"

茶室里鸦雀无声。几位太太交换着眼色,显然没想到平时温顺的温语会有如此锋芒。

"温语,"周敏冷冷地说,"别忘了你签过保密协议。"

"我当然记得。"温语站起身,"协议禁止我透露婚姻细节,但没禁止我为自己辩护。"

她环视一圈,"各位阿姨慢用,我先告辞了。"

走出祁家大宅,温语的腿才开始发抖。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林小满家的地址。

车窗外的城市霓虹闪烁,她却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大哭一场。

——

祁沉冲进母亲的书房时,周敏正在修剪一盆兰花。

"你做了什么?"祁沉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周敏头也不抬:"你是指邀请几位朋友喝茶?"

"别装了!温语都告诉我了。"祁沉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剪刀,"你故意设局羞辱她,还联系了媒体!"

"那个丫头告状倒是快。"周敏冷笑,"她配不上你,祁沉。三年前是,现在更是。她现在有了名气,更不会回头看你一眼。"

祁沉将剪刀重重拍在桌上:"我不在乎她回不回头!但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你!"

周敏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你...真的爱上她了?"

"是的。"祁沉直视母亲的眼睛,"而且我打算把她追回来,不管要花多长时间,付出什么代价。"

"即使失去祁氏继承权?"

祁沉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手上有你父亲留下的30%股份。"周敏平静地说,"如果你执意要和那个女孩在一起,我会把这些股份转给你堂弟。"

祁沉的表情从震惊逐渐变为释然:"那就转吧。没有温语,祁氏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堆冰冷的数字。"

他转身离开,留下周敏一个人站在窗前,手中的兰花枝条无声地掉在地上。

——

温语站在工作室窗前,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

回国两天,她处理完周敏的闹剧,重新打包了几箱遗漏的画具准备运往巴黎。

明天中午的航班,这一次,她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手机亮了一下,是小满发来的消息:"祁沉和他妈大吵一架,据说放弃了继承权!他现在在哪?"

温语皱眉回复:"我怎么知道?"

放下手机,她继续整理画作。突然,窗外一个站在雨中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人没有打伞,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浸透衣服。

温语的心跳漏了一拍。即使隔着雨幕,她也认出了那个轮廓——祁沉。

她冲到门口,一把拉开门:"祁沉!你疯了吗?这么大的雨!"

祁沉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温语,"他的声音嘶哑,"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你站了多久?"

"不知道。"祁沉摇摇头,"从下午开始?"

温语瞪大眼睛:"那至少六个小时了!进来!"

她拽着祁沉的手腕把他拉进工作室。接触到他的皮肤时,她被那异常的高温吓了一跳:"你在发烧!"

祁沉任由她拉着,像个听话的孩子。他的西装湿透了,头发贴在额前,嘴唇因寒冷而微微发青。

却还固执地说:"我必须道歉...为我母亲的所作所为,为我那天电话里的无理取闹..."

"闭嘴!"温语翻出一条毛巾扔给他,"先把头发擦干。"

祁沉机械地擦拭着头发,突然打了个喷嚏。

温语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找出一套备用衣物——那是祁沉三年前偶然留在这里的运动装,她一直没扔。

"换上。"她命令道,然后转身给祁沉一点隐私空间。

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随后是一声闷响。温语回头,发现祁沉倒在地上,面色潮红,双眼紧闭。

"祁沉!"她冲过去,摸上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她赶紧拨打了120。

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温语用毛巾不断擦拭祁沉的脸和脖子。

他的睫毛在昏迷中微微颤动,嘴里含糊地念着她的名字。

"白痴..."温语轻声骂道,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救护车很快赶到,医护人员检查后确认是重感冒引发的高烧,需要输液治疗。

考虑到祁沉的身份,他们建议送医院,但祁沉在半昏迷状态下固执地拒绝,只同意在工作室简单处理。

"至少要输液。"医生对温语说,"你能照顾他吗?"

温语想说自己明天就要飞巴黎了,但看着祁沉苍白的脸色,还是点了点头。

医护人员留下药物和输液架就离开了。温语坐在临时充当病床的沙发旁,看着药液一滴一滴落下。

窗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敲打着玻璃,像某种无声的控诉。

祁沉在睡梦中不安地翻动,温语轻轻按住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别动,会回血的。"

祁沉似乎听懂了,安静下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缠上温语的,滚烫而有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温语没有抽回手。她望着祁沉憔悴的面容,想起他站在雨中的样子,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疼痛。

这个骄傲的男人,什么时候学会了如此卑微地表达感情?

输液过半时,祁沉的呼吸平稳了些。温语轻轻抽出手,准备去倒杯水。

起身时,她不小心碰倒了祁沉挂在椅背上的湿西装,一个皮夹从内袋滑落,掉在地上散开。

温语弯腰捡起,无意中看到皮夹里夹着的不是钱或信用卡,而是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

出于好奇,她小心地展开——那是她三年前随手画给祁沉的生日卡片,上面是一只滑稽的小狗,她当时开玩笑说这代表"忠诚"。

祁沉居然一直随身带着?

温语的心跳加速了。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祁沉带来的公文包上。

理智告诉她不要窥探他人隐私,但某种更强烈的情感驱使她走了过去。

公文包里没有文件,只有一本厚厚的相册和几本素描本。

温语翻开相册,呼吸瞬间凝滞——里面全是她的照片,大多数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拍的:她在厨房做饭的背影,窝在沙发上看书的侧脸,在花园里浇花的瞬间...每一张旁边都工整地标注着日期和小段文字。

"2021.3.15 温语第一次做红烧肉,太咸但吃光了。她不好意思的样子很可爱。"

"2022.7.22 温语熬夜画画睡着了,睫毛在灯光下像蝴蝶翅膀。没舍得叫醒她。"

素描本里则是更令人震惊的内容——祁沉居然尝试临摹她的所有作品,每一幅旁边都有详细的笔记,分析她的用色和构图特点。

最后一页写着:"终于明白为什么温语的画能打动人心——因为她把灵魂放了进去。而我,从未真正看过她的灵魂。"

温语的手微微发抖。这些本子显然不是最近才准备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笔迹也有时间差异。

所以祁沉并非完全忽视了她,只是...从不懂得表达?

"温语?"

沙哑的男声吓得温语差点丢掉本子。祁沉已经醒了,正看着她手中的素描本,表情复杂。

"我...我不是故意..."温语结结巴巴地说。

祁沉虚弱地笑了笑:"没关系。"他试图坐起来,但失败了,"看来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温语将本子放回公文包:"你...什么时候开始收集这些的?"

"从我们结婚第一天起。"祁沉的声音因发烧而沙哑,"我有个愚蠢的想法,想等收集到1000张你的照片和100幅临摹作品后,办个展览向你表白..."

他苦笑一下,"结果还没完成一半,你就离开了。"

温语不知该说什么。她倒了杯水递给祁沉:"你该多喝水。"

祁沉顺从地接过水杯,他的手依然很烫,碰到温语的指尖时像烙铁一般:"对不起,温语。为我所有的自大、忽视和伤害。我不找借口,只希望你知道,我真心悔改。"

温语别过脸,不敢直视他炽热的眼神:"你烧糊涂了。"

"我很清醒。"祁沉轻声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爱你,温语。不是因为失去才懂得珍惜,而是因为失去才敢承认——我一直爱你,只是太愚蠢而不自知。"

雨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温语感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祁沉..."她最终开口,"我看到你的改变了,真的。但有些伤痕需要时间愈合。我明天...还是要回巴黎。"

祁沉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知道。"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里面是令人心碎的平静,"我尊重你的决定。只是...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

"让我偶尔知道你的消息。"祁沉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一幅画的照片,一段文字,什么都行。只是...别完全消失。"

温语点点头,喉咙紧得说不出话。输液瓶里的药液所剩无几,她帮祁沉拔掉针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你应该休息一晚。"她低声说,"明早再走。"

祁沉没有反对。温语从储物间找出折叠床,在离沙发不远的地方支好。雨声渐小,工作室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温语,"黑暗中,祁沉突然说,"无论你在哪里,都要快乐。这才是最重要的。"

温语将脸埋进枕头,不让祁沉听到她哽咽的声音:"你也是,祁沉。你也是。"

——

第二天清晨,温语醒来时,折叠床已经收好,祁沉不见了。桌上放着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

"工作室的钥匙还给你。我去医院复查了,别担心。一路顺风。——沉"

纸条旁边,是那把福记糕点铺的会员卡——祁沉每天清晨排队买桂花糖糕的那家店。

温语拿起卡片,翻到背面,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永久会员,随时欢迎回家。"

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卡片上,晕开了那个"家"字。

巴黎的清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公寓,温语坐在窗边的小桌前,手指轻轻摩挲着福记糕点铺的会员卡。

三个月了,这张卡片一直放在她的钱包里,每次打开都能看到背面那个被泪水晕开过的"家"字。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Atelier Blanc总监马修的信息:"《城市记忆》系列预售破纪录!《艺术评论》想约专访,明天下午三点可以吗?"

温语回复同意,放下手机。

她的首个驻场艺术家项目《城市记忆》——一系列描绘巴黎街头普通人的插画,意外获得了商业和艺术上的双重成功。

画廊决定将展览延长一个月,出版社也抛来了画集出版的橄榄枝。

这本该是令人振奋的消息,但温语却感到一种奇怪的失落。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五月的巴黎繁花似锦,塞纳河上观光船来回穿梭,远处埃菲尔铁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一切如诗如画,却让她想起另一个城市,另一个窗前,那个站在雨中固执等待的身影。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快递员送来了一个包裹,寄件人处写着"林小满",但温语一眼就认出那工整得近乎刻板的字迹属于谁。

包裹里是一本精装的《中国当代插画年鉴》,她的作品被收录在"新锐艺术家"板块,占了整整两页。

扉页上贴着一张便签:"看到这本年鉴觉得你应该拥有。你在巴黎的成就,国内也有人在关注。——C"

温语翻到自己的部分,发现除了出版社的标准介绍外,还有一段额外的评论,从专业角度分析了她的风格演变和技法创新,署名"特邀评论员:祁沉"。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名字。祁沉什么时候成了艺术年鉴的评论员?

更让她惊讶的是评论中那些精准的专业见解——他确实如所说那般,认真学习了艺术知识。

包裹底部还有一个U盘。温语将它插入电脑,里面是一段视频文件,标题为"祁氏艺术基金成立发布会"。

犹豫了一下,她点开了视频。

画面中的祁沉站在演讲台上,比三个月前看起来消瘦了些,但眼神更加沉稳。

他宣布祁氏集团将成立专项基金支持年轻艺术家,特别是女性创作者。

"这个想法来源于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祁沉直视镜头,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温语,"她教会我真正欣赏艺术的价值不在于商业回报,而在于创作者倾注其中的灵魂。"

记者提问环节,有人尖锐地问:"祁总,这是否与您前段时间公开表白前妻有关?您们复合了吗?"

现场一阵骚动。

祁沉没有回避问题:"温语和我现在是朋友。她去巴黎追求梦想,我完全支持。这个基金正是受她启发——有多少像她一样有才华的艺术家,因为缺乏资源和支持而被埋没?"

"所以您承认这是挽回前妻的手段?"记者不依不饶。

祁沉的表情变得严肃:"如果我想挽回温语,会用更私人的方式,而不是利用一个公益项目。这个基金的成立与她无关,但确实因她而起。有时候,爱一个人的最高形式,就是尊重她的选择,即使那意味着放手。"

视频在这里结束。温语发现自己脸颊湿润,心脏在胸腔里跳得生疼。

这三个月的分离,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祁沉简单的一段话就击溃了她所有防线。

她站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那本从国内带来的素描本——里面全是她在巴黎的创作。

翻到最新一页,是一幅未完成的画:一个男人站在雨中的模糊轮廓。

温语拿起画笔,却迟迟无法落下。

这三个月,她画遍了巴黎的街景、人物、光影,却始终不敢完整地画出那个雨夜记忆中的祁沉。

每次尝试,手指就会不受控制地发抖,就像现在这样。

放下画笔,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到回国处理工作室时拍的照片。

其中一张是祁沉那本"温语百科"的其中一页,上面贴着她随手画的咖啡杯涂鸦,旁边是祁沉工整的字迹。

"2021.9.8 温语今天在咖啡杯上画了只小猫,她说这代表'慵懒的下午'。我舍不得洗掉这个杯子。"

当时只觉得震惊,现在再看,却感到一种钝痛。原来那些被她忽视的日常,都被祁沉小心翼翼地收藏着,像对待珍宝一般。

而她,却一直以为自己在他生命中无足轻重。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个来自国内的陌生号码。

"温语小姐吗?"一个女声说,"我是《艺术人生》杂志的记者,想约您做个专访,关于《城市记忆》系列的成功..."

温语机械地应答着,敲定采访时间。挂断电话后,她环顾公寓——宽敞明亮,装修精致,窗外是巴黎最美的风景。

桌上摆着最新一期法国艺术杂志,封面就是她的作品。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符合她曾经梦想的一切。

那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地问:然后呢?

——

祁沉放下签字笔,揉了揉太阳穴。窗外的北京已经华灯初上,他面前的办公桌上堆满了艺术基金的申请材料。

三个月来,他亲自审阅每一份申请,确保没有任何一个有才华的艺术家因为资料不全或不懂规则而被拒之门外。

"祁总,法国LUX集团的视频会议五分钟后开始。"陈默在门口提醒。

祁沉点点头,整理了一下领带。自从温语去巴黎后,他主动联系了法国几家艺术机构建立合作关系。

表面上是为了基金的国际拓展,内心深处却藏着一个卑微的愿望——也许某天,温语需要帮助时,这些网络能间接为她所用。

视频接通,屏幕上出现LUX艺术总监埃里克的脸。

"祁先生,关于我们合作的年轻艺术家交流计划,有个好消息。Atelier Blanc的驻场艺术家温语女士同意担任评委之一。"

祁沉的手指在桌下微微收紧,但面上保持平静:"太好了,温语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您认识她?"埃里克有些惊讶。

"我们...是朋友。"祁沉简短地回答,"关于评审标准,我有几点建议..."

会议结束后,祁沉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三个月了,他遵守承诺没有直接联系温语,只是通过林小满偶尔转寄一些她可能需要的资料或信息。

每次听到她在巴黎取得新成就,他都既骄傲又苦涩——骄傲她的才华终于被世界看见,苦涩那个世界已经不再需要他。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信息:"考虑清楚了吗?股份转让文件已经准备好了。"

祁沉没有回复。自从那次雨夜后,他和母亲的关系降至冰点。

周敏提出的"最后通牒"很简单——放弃温语,继承30%股份;坚持追求温语,股份将转给堂弟祁昊。

而祁沉的选择也很简单——他不要股份,也不要放弃温语,即使那意味着可能永远失去她。

办公室门被敲响,陈默探头进来:"祁总,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林修远确实有问题。"

他递过一份文件,"这是他在巴黎艺术学院挪用科研资金的证据,还有骚扰学生的投诉记录,都被压下来了。"

祁沉翻阅文件,眉头越皱越紧:"把这些发给Atelier Blanc的马修,匿名。"

"您不直接告诉温小姐?"

"她有能力自己判断人的好坏。"祁沉合上文件,"我只是确保她获得的信息是完整的。"

陈默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离开了。祁沉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城市灯光。

三个月前,他冲动地质问温语与林修远的关系,导致两人关系跌入谷底。

现在他学会了尊重——尊重温语的判断,尊重她的选择,即使那选择可能不是他。

桌上相框里是一张小照片,温语在工作室专注作画的侧影,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那是三年前他偶然拍下的,一直放在钱包里,直到最近才敢摆出来。

祁沉轻轻触摸照片中温语的脸庞。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成全。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太晚,但总算明白了。

——

温语站在Atelier Blanc的展厅中央,周围是她的《城市记忆》系列插画,参观者络绎不绝。马修兴奋地告诉她,已经有纽约和伦敦的画廊发出邀请,希望这个展览能去巡展。

"温,你应该考虑在巴黎定居。"马修递给她一杯香槟,"法国文化部准备给你颁发'杰出艺术贡献奖',这对外国人来说非常罕见。"

温语接过酒杯,轻声道谢。三个月前,这绝对是梦寐以求的认可。

现在,她却忍不住想:如果留在这里,接下来呢?更多的展览,更大的名气,然后呢?

"对了,"马修突然说,"有个中国商人联系我,想购买整个《城市记忆》系列,出价是市场价的三倍。但他要求匿名,唯一条件是你不能知道是他买的。"

温语的手一抖,香槟差点洒出来:"什么样的中国商人?"

"高个子,穿西装,说话很礼貌。"马修回忆道,"姓...陈?不对,是祁!"

祁沉。他来巴黎了?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匿名购买她的作品?

"他什么时候来的?"温语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上周?不,好像是十天前。"马修皱眉,"怎么了?你认识他?"

温语没有回答,她的心跳得如此之快,几乎要冲出胸腔。

十天前,正是她最忙的时候,准备展览开幕,接受各种采访...而祁沉就在那时悄悄来到巴黎,看了她的展览,然后默默离开?

"马修,"她突然问,"如果我暂时离开巴黎一段时间,会影响巡展计划吗?"

马修惊讶地挑眉:"你要去哪?"

"回家。"温语轻声说,"有些事情我需要确认。"

当晚,她收拾行李时,在抽屉深处发现了那本"生活指南"——三年前她为祁沉精心制作的小册子,记录了他所有的习惯和喜好。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希望这些能帮助你更好地照顾他。爱一个人,就是记住关于他的所有小事。"

温语突然明白了自己这三个月来的空虚感从何而来。

在巴黎,她实现了作为艺术家的梦想,却失去了那个将她所有小事都记在心里的人。

而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也早已将关于祁沉的一切刻进了骨子里——他喜欢60度的黑咖啡,揉眉心表示压力大,生日那天表面不在意实际很在乎...

手机屏幕亮起,是航空公司发来的机票确认信息。明天中午的航班,北京。

温语走到窗前,望着巴黎的夜空。

三个月前,她选择离开,因为需要寻找自我;现在,她选择回去,因为终于明白——

真正的自我,从来不是孤独的存在,而是与那个真正懂你、珍惜你的人共同成长的旅程。

北京国际展览中心门口,温语仰头望着巨大的海报——《温语·城市记忆巡回展》。

巴黎首展成功后,她没想到国内会有这么多机构争相引进。

更没想到的是,展览规模比巴黎大了三倍不止。

"温老师,这边请。"工作人员热情地引导她进入展厅,"布展已经全部完成,就等您最后确认。"

踏入主展厅的瞬间,温语的脚步猛然停住。

眼前的场景与她预想的完全不同——这不是简单的画作陈列,而是一个沉浸式的艺术空间。

她所有的插画作品都被制作成三维立体场景,参观者可以走入画中,亲身体验那些巴黎街头的记忆。

"这是..."温语的声音微微发抖。

"投资方特别要求的。"工作人员笑着说,"他们说要给观众一个'走进温语世界'的机会。"

温语慢慢走过一个个展厅,心跳越来越快。

这些立体场景不仅精确还原了她的每一幅作品,甚至加入了更多细节——她画中的咖啡店门口放着与画中相同的小黑板,上面写着"今日推荐:抹茶拿铁加藜麦";

街角书店的橱窗里摆着她喜欢的几本小说;连公园长椅旁的那只流浪猫雕塑都和她素描本里的一模一样。

这绝不仅仅是商业投资,而是有人对她作品深入骨髓的理解与再现。一个可能性在她心头浮现,但她不敢确认。

"温老师,这边还有最后一个展厅。"工作人员引导她走向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这是投资方特别设计的'惊喜',连我们都没见过里面什么样。"

温语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眼前是一个复刻的工作室场景,和她巴黎公寓的工作间几乎一模一样。

阳光透过模拟的窗户洒进来,照在工作台上散落的画笔和颜料上。

墙上挂着的不是画作,而是一本巨大的、翻开的笔记本投影,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温语走近,发现那是祁沉的笔迹:

"2021.3.15 今天发现温语吃草莓时总是先咬尖的那头,像只小兔子..."

"2022.1.22 温语熬夜画画时喜欢哼一首没有歌词的曲子,后来才知道是她自己编的..."

"2023.4.8 雨。温语离开的第7天。福记的老板问我为什么还来买桂花糖糕..."

笔记本的投影缓缓翻页,每一页都记录着关于她的点点滴滴,有些细节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最后一页写着:"爱一个人,就是记住关于她的所有小事。而我,记得太晚。"

"这本笔记叫'温语百科'。"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语转身,看到祁沉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大束向日葵,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光晕。

他比三个月前看起来更加沉稳,眼角有浅浅的笑纹。

"你..."温语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祁沉走近,将向日葵递给她:"巴黎公寓没有阳台,我想你可能想念阳光的味道。"

温语接过花束,金黄的花瓣轻触她的下巴,带着阳光般的温暖。她低头嗅了嗅,香气清甜。

"这些..."她环顾四周,"都是你设计的?"

"我提供了创意,专业团队执行。"祁沉轻声说,"我想让你知道,我真的看见了你的才华,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走向工作台,打开上面的平板电脑:"还有这个。"

屏幕上是一个精致的APP界面,标题是"温语艺术世界"。

祁沉点开演示视频:"我让技术团队开发的,收录了你所有的作品,还有AR功能可以让观众看到画作背后的故事。当然,这需要你授权。"

温语的手指轻轻滑过屏幕,APP里不仅有她成名的作品,还包括早期习作和为儿童医院画的那些小插画,每一幅都有详细说明和创作背景。

"你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

"这三年,一点一点。"祁沉的声音很轻,"最初只是习惯性记录,后来变成了一种...救赎。"

阳光透过模拟的窗户洒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

温语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高傲自大的男人,如今却为她准备了如此用心的惊喜,胸口涌起一阵酸涩的暖流。

"祁沉,为什么是现在?"

"因为现在你看到了自己的价值,不需要通过我的认可来确认。"

祁沉直视她的眼睛,"三年前我向你求婚,是想要'拥有'你;三个月前我追到巴黎,是害怕'失去'你;而现在...我只想成为支持你飞翔的风。"

展厅里突然响起钢琴曲,是《梦中的婚礼》,温语最喜欢的版本。

她惊讶地看向声音来源——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架三角钢琴,一位钢琴师正在演奏。

"这首曲子..."温语记得这是她某次做饭时随口哼过的。

"2021年5月17日,晚上7点23分。"祁沉准确地说出日期和时间,"你做了番茄牛腩,哼了这首曲子,说这是你理想中的婚礼背景音乐。"

温语的眼睛湿润了。这个男人记得她随口哼过的曲子,却忘了自己曾经多么不屑于这种"小情调"。

祁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丝绒盒——和一年前他求婚时用的那个一模一样。他单膝跪地,打开盒子,里面是那枚曾被拒绝的钻戒。

"温语,我知道过去我犯了很多错。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承诺用余生来弥补。"

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如果你不愿意,这枚戒指和这个展览,依然是我对你才华的致敬。"

钢琴曲进入高潮段落,温语看着跪在阳光中的祁沉,他眼中的爱意如此明显,不再掩饰,不再计算得失。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巴黎的成功中感到空虚——因为最好的作品,永远希望被最懂的人看见。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祁沉的脸颊:"你知道吗,在巴黎的每一天,我都在画同一个人。"

祁沉愣住了:"谁?"

"一个站在雨中的傻瓜。"温语微笑,"可我总是画不好他的眼睛,因为它们太复杂了——骄傲又脆弱,强势又温柔...就像它们的主人。"

祁沉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他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温语的手指上,尺寸刚好。

"这次没有花粉过敏,没有蓝山咖啡,也没有契约。"祁沉站起身,轻轻拥住她,"只有我和你,以及所有关于你的记忆。"

温语仰头吻上他的唇,向日葵的花瓣在他们之间轻轻颤动,散发出阳光般的香气。

钢琴曲刚好结束在完美的音符上,仿佛命运精心安排的休止符。

——

一年后,《城市》杂志年度特刊的封面上,温语和祁沉并肩站在他们共同创立的"新锐艺术家基金会"展厅里。

文章标题是《艺术与商业的完美共生:温语与祁沉的双人舞》。

内页采访中,记者问:"从契约婚姻到真爱,你们认为转折点是什么?"

温语的回答是:"当我们学会在彼此的世界里看见对方,而不仅仅是自己的倒影。"

祁沉的回答更简单:"当我知道爱是尊重而非占有。"

配图中,温语的工作室墙上挂着一幅新作品——《雨中的向日葵》,画里一个男人站在雨中,怀中抱着的不是伞,而是一束灿烂绽放的向日葵。

右下角的签名旁,多了一个小小的"Q"字母,像是一个温柔的注脚。

而在他们北京的家中,那本"温语百科"静静躺在书架上,旁边多了一本新的笔记,封面写着"我们的百科",第一页是两人的笔迹交织在一起:

"今天,我们真正开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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