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文舍 第一章 破落动物园与天降综艺
一屁股陷进转椅，满眼都是催款单上扎眼的红色赤字。
我捏着眉心，任由椅子一圈圈地转，转得我犯恶心。
“林姐，又一笔。”
助手小李推门进来，脸色比我还难看，手里的维修单被他捏得发皱。
“大王的虎舍，隔网锈穿了，师傅报价五千。”
我闭上眼。
接手这动物园十年，从没这么山穷水尽过。
老爹留下的这家伙，搁现在就是个老古董。外头的网红乐园一个比一个花哨，我这儿，除了几十个铁杆动物迷，鬼影子都见不着一个。光是伺候这群祖宗的吃喝拉撒，就快把我的家底掏空了，更别提修修补补。
小李杵在原地，跟着我一块儿叹气。
手机在这时嗡嗡震动，是个陌生号码。
“喂，是破落山动物园的林栀园长？”电话那头的男声语速很快，透着一股子精明，“我是星界娱乐的策划总监，王峰。我们想在您这儿，拍一档综艺。”
我差点当诈骗电话挂了。
“节目叫《奇迹饲养员》，请几个明星带素人来体验工作，剪成十期网播。我们给一百万，场地费加你们的出场费。”
一百万。
我听见小李在我身后抽了口凉气。
“什么时候来？”我问。
三天后，天刚亮，七辆保姆车跟坦克似的堵在动物园门口，呼啦啦下来一群人，扛着长枪短炮，把本就破败的园区衬得更寒酸了。
领头的叫王峰，三十来岁，蓄着撮小胡子，唾沫横飞地给我指点江山。
“这棵树下得加个机位，那座小桥当背景不错。对了，你的狮虎兽呢？上镜吗？”
我朝远处的虎舍抬了抬下巴：“大王在里头。它脾气不好，不怎么配合。”
王峰不信邪，非要凑到围栏边上瞅。那头名叫“大王”的白色狮虎兽，慢悠悠转过身，一记眼刀甩过来，喉咙里滚过一声闷雷。
王峰“噌”地就退了半步。
“这么凶？”他有点打退堂鼓。
“还好，不伤人，就是不爱搭理人。”我实话实说。大王只对陌生人这样。
王峰挠了挠头：“那得找个能跟它互动的，最好是演员。你这儿有合适的人吗？”
“都是些实习生和临时工。”
“也行，我们这边也能调人。”王峰拨了个电话，言简意赅，“给我找个懂动物的演员，专业点的。下午就到。”
他挂了电话，冲我一摊手：“搞定。一个叫沈述舟的，今天下午报到，实习一个月，全程跟拍。”
我没吭声，听他继续吹了两个钟头的宏伟蓝图。脑子嗡嗡响，但总算听明白一件事——这节目，或许能救我于水火。
下午三点，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园外。
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白T恤，牛仔裤，拎着个简单的旅行箱，气质干净得跟这破园子格格不入。他视线扫过周围乱糟糟的摄像机和工作人员，最后落在我身上。
应该就是他了。
“欢迎。”我主动走过去。
他看向我，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干净得吓人：“谢谢。您是？”
“园长，林栀。”
“沈述舟。”他伸出手，“请多指教。”
握手时，他的掌心干燥温暖，很有力。
我指了指园区角落的河马池：“新来的实习，都从那儿开始。高压水枪冲池壁，再把池底的淤泥清了。工具在东边工具棚。”
那是全园最脏最臭的活儿，之前的实习生，没一个撑过三天。
沈述舟脸上没什么波澜，只问：“多久完成？”
“下午五点前。”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朝东边走去。
我本想跟去看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王峰又把我逮住，非要再确认一遍拍摄细节。
一小时后，小李火急火燎地跑来。
“林姐！那个新来的……他一个人，快把河马池刷完了！”
我愣住了。那活儿，两个人干都得一个下午。
五点整，沈述舟准时出现在我面前，浑身往下滴着水。湿透的T恤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黑发贴着额角，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他脸上找不着半点嫌恶或疲惫，只有一种沉静。
“完成了。”
我走到河马池边，只看了一眼，心头便是一震。池壁被冲刷得见了本色，池底的淤泥清理得干干净净，连石头缝里的青苔都被刮掉了。
我转回去，打量着他。
“明天继续？”
“好。”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还有别的工作吗？”
这个人，不对劲。
第二章 “普通”的实习生
第二天一早，沈述舟已经换上了工作服，头发半干，直接在虎舍区门口等我。
“今天做什么？”
我本打算让他去饲料区打杂，可见他这副过分认真的模样，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虎舍的栏杆要重新上漆，你先把旧漆刮了。”
这是个纯粹的体力活，一寸一寸地刮，枯燥得能把人逼疯。
我就不信他还能像昨天那样。
结果一整个上午，沈述舟就真蹲在那儿，拿着刮刀，一下，一下，刮得极有耐心。
奇怪的是大王。那畜生居然没炸毛，就在他身后懒洋洋地踱步，偶尔打个哈欠，完全没把这个陌生人放在眼里。
王峰的摄影师们早就架好了机器，镜头死死锁着这个新来的实习生——脸好看，干活认真，连蹲着的姿势都透着股清冷禁欲的劲儿，简直是天生的镜头宠儿。
中午，我拎了瓶水过去。
“歇会儿。”
他接过去，仰头就灌了大半瓶。脸上沾了些灰，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来，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不嫌闷？”我问。
“不闷。”他回头看我，“我喜欢重复。能让脑子清净。”
“想什么事？”
他没答，反问我：“园子就你一个人撑着？”
“还有个助手，几个临时工。”
“累吗？”
这问题太直接了。
我顿了顿：“累，但没辙。”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话。
“下午继续刮？”他问。
“对。不过有直播，王导要拍你的日常工作。”
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又点了点头。
下午两点，直播开始。王峰亲自上阵，让镜头给沈述舟的侧脸和手来了个大特写。
“家人们，瞧瞧咱这新来的实习生小哥，沈述舟！第一天就接了硬骨头，给虎舍除锈。大家看，这只白虎……”
弹幕瞬间就活跃起来。
“这颜值，原地出道吧！”
“手控福利！这手绝了！”
“这哥们儿是来渡劫的吗？干这种活还这么帅？”
我站在镜头外，看着沈述舟。他像是屏蔽了周遭的一切，依旧专注地刮着铁锈，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就在这时，大王站了起来，踱到栅栏边，几乎贴上了沈述舟。
它体型硕大，光是站在那就压迫感十足。
王峰的声音一下就紧了：“注意注意！大王好像对我们的实习生有兴趣了！各位，这可是园里最凶的一只，平时我们都得绕着走……”
沈述舟没停，也没回头，只是刮漆的动作放得更慢了。
大王在他身后停住，伸出鼻子，隔着栅栏在他身上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咕噜。
不是威胁，倒有几分像……打招呼？
直播间当场爆炸。
“卧槽？我幻听了？大王这声音怎么跟撒娇似的？”
“这哥们什么来头啊？大王居然不凶他？”
“园长！你家大王什么时候转性了？！”
王峰猛地转向我，满脸都是问号：“林栀！这怎么回事？”
我看着低头干活的沈述舟，也懵了。
“可能……大王今天心情好吧。”
可我心里那点疑虑，彻底炸了。大王从不对陌生人这么和善，沈述舟来了才多久？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接纳了他？
沈述舟继续干活，大王就趴在他身后，安静地看着。
弹幕还在疯狂刷屏。
这个实习生，绝对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普通”。
第三章 虎舍的服从测试
直播一结束，王峰就跟个苍蝇似的围着我嗡嗡叫。
“林栀！就让大王当咱们节目的主咖！一只看着凶，实际温顺得像猫的猛兽，这反差萌！观众就吃这套！”
“大王不总是这样。”我提醒他。
“没关系！”王峰一拍大腿，“多拍沈述舟跟它的互动，再策划个小任务，让他指挥大王做动作。这互动感，直播间热度绝对爆！”
我没立刻答应。这事关大王，我不能冒险。
王峰又补了一句：“节目得有爆点，你的动物园也得有热度。一个月，我让你这儿的门票预售排到明年！”
他戳中了我的软肋。
我确实需要热度。
第三天的直播，王峰果然安排了新环节。镜头对准大王，他高声问我：“林园长，能让大王给咱展示个才艺不？”
“它不听指挥。”
“让沈述舟试试！”王峰把球踢给了他，“述舟，试试让大王把那个球叼过来？”
我刚想阻止，沈述舟已经走到了虎舍前。他没进去，就站在围栏外，指了指地上的一个橡皮球。
所有机位都对准了他。直播间人数正在疯长。
“家人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王峰的解说词夸张得不行，“我们的述舟会用什么办法呢？”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沈述舟开了口，声音不大，甚至都没什么起伏。
“大王，把球给我。”
就这么一句。
没手势，没诱饵，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下一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大王慢悠悠地走向那个球，用嘴叼起，走到栅栏边，隔着铁网，把球轻轻放在了沈述舟手边。
整个过程，不过十五秒。
“我操！”王峰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框了，“看见没！各位看见没！这畜生……它真听懂了！这不科学！”
弹幕彻底疯了。
“这是什么黑魔法？！”
“P的吧？大王成精了？”
“一个实习生，两天时间，就让园里最凶的猛兽令行禁止了？”
“园长，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给他开挂了？”
我死死盯着沈述舟。他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接过球，低声对大王说了句什么。镜头没录到声音，但看口型，是“谢谢”。
大王居然晃了晃尾巴。
王峰冲过来，眼睛里全是狂热：“林栀！这素材绝了！就做个系列，每期都让他跟大王互动！观众已经疯了！”
我没理他。我的视线在沈述舟和大王之间来回扫。
这太不对劲了。
沈述舟走出虎舍，路过我身边时，脚步顿了顿。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有种被他看穿的错觉。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他问王峰。
“不用了！完美！”王峰用力拍着他的肩，“今天表现太棒了！”
直播还在继续，我的魂儿已经飞了。
大王只听我的话。这是我和它之间的秘密，一个我从未对人言说的秘密。可现在，一个外人只用了两天，就打破了这个定律。
这太不正常了。
第四章 月光下的安抚
晚上十一点，办公室里一堆账目，我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白天那一幕，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放。
我推开椅子，决定出去透透气。
夜里的动物园很静，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兽鸣。我习惯性地走向小熊猫馆，那儿有张长椅，能让我清静清静。
刚走到一半，一阵低低的、像小孩子一样的呜咽声传了过来。
是小熊猫的。它们夜里偶尔会焦躁，但从没像今晚这样，叫得人心都碎了。
我加快了脚步。
远远的，月光下拉出一个清瘦的影子，蹲在小熊猫的围栏前。
是沈述舟。
我放轻了脚步，悄悄靠近。
他在跟小熊猫说话。
“别怕，没事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夜色，“只是做了个噩梦，这里很安全。”
他的手穿过围栏的缝隙，安抚地抚摸着小熊猫毛茸茸的头顶。那只原本蜷成一团的小家伙，竟慢慢放松下来，把脑袋靠向他的掌心。
他又低声说了些什么，语调轻柔得像在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我听过那种语调。那是我自己跟动物们说话时的语调。
小熊猫的呜咽声彻底停了。它抬起头，用小爪子轻轻碰了碰沈述舟的手指。
我站在暗处，一动不动。
过了大概五分钟，沈述舟才慢慢收回手。
“睡吧，我在这儿。”
他没走，就那么静静地蹲着，月光在他身上镀了层柔和的银边，那双专注的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星。
又过了十分钟，小熊猫终于在他手能够到的地方蜷缩起来，沉沉睡去。
沈述舟这才站起身。
他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月光下的我。
他没半点惊讶或尴尬，只是平静地走过来。
“它经常做噩梦？”
我没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月光下，那双眸子清澈见底，藏不住任何东西。
“偶尔。”我终于开口。
“需要我再陪它一会儿吗？”
“不用了。”我顿了顿，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怎么知道怎么安抚它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小熊猫。
“我不知道。我只是……能感觉到它需要什么。”
又是这种不正常的回答。
但我这次没再追问。我知道，问了也得不到真话。
“谢谢。”
他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沈述舟。”我叫住他。
他回头。
“你为什么来这儿？”我问的不是他为什么半夜出现在这，而是问他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该死的综艺。
他在月光下沉默了片刻。
“我需要找到一些……真实的东西。”
我不懂。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园区的拐角，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个人，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实习生吗？
第五章 “它们能听懂你说话？”
第四天一早，我把沈述舟叫去配饲料。
这是个技术活，得懂每种动物的营养配比，没一两个星期的经验根本摸不着门道。
我走进储备室，他已经按照我的清单，把一上午的饲料全配好了。分量精准，种类无误，连那些刁钻的营养补剂都按比例混得明明白白。
“你干过这个？”
“没有。”他看着我，“单子是你留的，我照着做的。”
我的清单上只写了动物名录和特殊需求，压根没有具体克数。
“分量怎么知道的？”
“问大王了。”他答得云淡风轻。
我动作一滞：“你……问大王了？”
“嗯。”他一边整理饲料桶一边说，“我拿着单子念给它听，它告诉我的。”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大王告诉你什么？”
“每一种，该吃多少。”他转过身，眼神直直地射过来，“林栀，你也能听懂它们说话，对不对？”
来了。
他还是问出来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否认？太假。承认？风险太大。
“你说什么呢，动物怎么会说话。”我试图打哈哈。
“不是说话。”他放下手里的活，朝我走近一步，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一种危险的程度，“是交流。你能和它们交流，对不对？”
我转过身，正视他。我必须看清他眼底的情绪，是试探，还是笃定。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反问。
“因为我也能。”他直白得像一把刀，“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我知道大王在想什么，知道小熊猫在怕什么。它们不是在用语言说话，但我能‘听’到。就像……一种共鸣。”
空气瞬间凝固。
我走到门口，反手关上了储备室的门。这里是监控死角。
我回过身，盯着他：“如果我承认呢？”
“那我就知道，我不是疯子。”沈述舟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如释重负，“我一直怀疑自己。但从我到这儿的第一天起，我就能感觉到这些动物的情绪。它们对我放松，因为它们知道，我能懂它们。”
“你能懂多少？”
“足够了。”他声音压低，“足够知道你有多爱它们，足够知道这个园子对你意味着什么。”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我的软肋。
我脱力般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怎么会有这个能力？”
“不知道。”他也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坐下，“从小就有。我以为人人都这样，后来才发现不是。我学会了隐瞒，学会了装傻。”
“为什么要装？”
“因为人类害怕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他看着我，“但你不怕。你和它们待在一起的样子，很坦然，很自然。”
我无言以对。这些年，这个秘密压得我喘不过气。除了已经过世的父亲，再没人知道。连在我身边工作了五年的小李，都毫无察觉。
“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不会。”
“我是认真的。”我迎上他的视线，“这件事一旦曝光，我会失去一切。动物园会被关停，我会被当成骗子或者疯子送进医院。”
“我明白。”沈述舟的语气异常镇定，“我也不想被人知道。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需要确定，我不是个怪物。”他顿了顿，补了一句，“而且，你也需要有个人懂你。”
我没有再问下去。
我就这么坐着，看着这个只认识了几天的男人，轻易撕开了我伪装多年的外壳。
“现在呢？”我问。
“现在，我们继续配饲料。”沈述舟站起身，“下午还有直播，我们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走回工作台，动作利落。
仿佛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
但我知道，一切都变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分不清，这个实习生的到来，究竟是幸运，还是诅咒。
第六章 失恋的小熊猫
第五天上午，王峰把我跟沈述舟叫进了办公室。
“新任务！”他指着屏幕上的视频，兴奋得两眼放光，“网友投票选的，想看你俩联手，哄好一只闹别扭的动物。”
屏幕上，是那只蔫头耷脑的小熊猫。
它原本有个青梅竹马的伴侣，两个月前，我为了园区的配种计划，把另一只送去了别的动物园。从那以后，它就跟失了魂似的，不爱动弹，也不好好吃饭。
“今天的直播目标，就是让它走出角落，最好能主动进食。”王峰说，“这种治愈系的任务，观众最爱看了。”
我皱起眉：“它现在情绪不稳定，不该再打扰它。”
“让它活动活动，对身体也好嘛，是不是？”王峰坚持。
沈述舟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我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询问。
我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可以。”我说，“但得顺其自然，不能强迫。”
下午两点，直播开始。
镜头里，小熊猫蜷在角落，眼睛都懒得睁。
“家人们，这就是我们园里的小可爱。”王峰解说道，“但它最近好像失恋了，心情很低落。今天，就看我们的述舟和林园长，能不能把它哄开心！”
弹幕立刻刷了起来。
“小熊猫好可怜啊，看着都丧。”
“快让它动一动啊，想看它走路！”
我走到围栏边，拿了些鲜嫩的竹叶递过去：“宝宝，吃点东西。”
小熊猫一动不动。
沈述舟在我身边蹲下。他没做什么，只是用一种我听不清的、极轻柔的语调说了句什么。
然后他转向我：“它说，它的朋友走了。”
王峰立刻接话：“哦？是这样吗林园长？是把另一只转移了？”
“嗯，为了繁殖。”我承认。
沈述舟又转回去，继续对小熊猫低语：“我知道你难过。但你的朋友会过得很好，它会有自己的家庭。你也会有新的朋友……或者，你可以帮我们，照顾园里其他的小家伙。”
这话很奇怪，但很管用。
小熊猫居然真的慢慢站了起来，它走到沈述舟面前，用小爪子试探着碰了碰他。
沈述舟顺势把竹叶递过去。
小熊猫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咬了一口。
直播间瞬间沸腾。
“我靠！这实习生是神仙吧！”
“小熊猫被治愈了！！”
“什么情况？沈述舟说什么它就听什么？”
“园长！你这员工到底什么来头啊！”
我看着小熊猫一点点恢复了精神，开始走动，开始进食，甚至对周围重新产生了好奇。
沈述舟就一直蹲在那儿，耐心地给它喂食，动作温柔，眼神专注。
王峰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这效果绝了！观众都在猜他是不是动物心理学博士。”
“他有天赋。”我言简意赅。
直播持续了一个小时，到最后，小熊猫甚至主动爬上了沈述舟的膝盖，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
直播结束后，沈述舟起身走开。围栏里的小熊猫，眼神里重新有了光。
我走到他身边。
“谢谢。”
“小熊猫说，它喜欢你。”他忽然说，“但它想知道，它的朋友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愣了一下：“告诉它，如果顺利，大概一年。”
沈述舟点了点头，又走回围栏前，对着小熊猫站了一会儿，像是在转达我的话。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这个人，正在一步步踏入我的秘密世界。
而我，好像已经无力拒绝。第七章 雨中的伞
第六天，天说变就变。
上午还晴空万里，午后就阴沉得像要塌下来。
“室外拍摄全停？”王峰打来电话。
“再等等。”我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云层，“真下大了再说。”
下午三点，雨来了。不是小雨，是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园区的排水系统瞬间告急。
我抓起雨衣就往外冲。
低洼地带开始积水，有几处围栏下的水位已经快到危险线。我必须立刻排查所有排水口。
跑到矮脚马的饲养区，果然，排水口被淤泥堵死了。我蹲下身，正准备徒手去掏。
一把伞突然撑在了我头顶。
是沈述舟。他穿着雨衣，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伞的大半都倾向我这边。
“我来。”
不等我反应，他已经蹲下，伸手探进冰冷的泥水里，三两下就将堵塞物清理干净。
雨势更大了，他的肩膀和整条手臂瞬间湿透。
“别淋着。”我说。
“没事。”他站起身，“还有哪儿要去？”
“矮脚马得穿上雨衣。”
“我来。”
他把伞塞进我手里，自己则大步走向雨中的矮脚马。那小家伙正焦躁地原地踏步，见他靠近，也只是抬了抬头，并没抗拒。
我看着他熟练地给矮脚马披上防水布，雨水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滑落，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做完这一切，又问：“天鹅湖那边水位可能会溢出。”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他看向我，“园区大，分头快。”
说完，不等我回答，他转身就跑进了雨幕。
我看着他的背影，抓紧了伞，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整个下午，我们俩就像两个陀螺，在偌大的园区里疯狂奔走。
五点多，雨势渐小。我走到中央广场，正好看见沈述舟从天鹅湖那边回来，浑身都在往下滴水，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怎么样？”
“都处理好了。”他声音有些哑，“水位降下去了，别的地方也安全。”
“你一个人？”
“有其他工作人员帮忙，但主要是我。”他走到我跟前，拧了一把袖子里的水。
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衣领，勾勒出清晰的锁骨。那双眼睛在湿漉漉的脸上，却亮得惊人。
“先去换衣服。”
“好。”
他转身要走，我却快步跟上，将伞举过我们两人头顶。
我们就这样并肩走在雨里，一把伞，勉强遮住两个人的肩膀。
他没有拒绝。
“为什么要这么拼？”我问。
“什么？”
“帮我。”我说，“你本来可以不管的。”
他沉默地走了几步。
“因为这里很重要。”他终于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有些模糊，“你也很重要。”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漏了一拍。
“下雨天，别这么不要命。”我嘴上说着。
“没关系。”他偏头看了我一眼，“为你，值得。”
我们就这么走着，直到宿舍门口。
第八章 廊下的真心话
晚饭后，雨还没停。
我坐在办公室，翻看下午的应急记录，处理得堪称完美，没出半点纰漏。
大半的功劳，都是沈述舟的。
我放下笔，走了出去。
雨夜的园区格外安静，只有灯光和沙沙的雨声。我走到露天的观景长廊，那儿能俯瞰整个园区。
沈述舟就坐在那儿的长椅上。
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头发还是湿的，视线落在雨幕笼罩的园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好吗？”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很好。”他说，“这是我在这里，过得最有意义的一天。”
雨水敲打着玻璃，发出催眠般的声响。
“你说过，你来这是为了找真实的东西。”我说，“今天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转头看我，“在你身上。”
我没说话，等着他继续。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个演员，工作就是扮演别人。演得久了，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但在这里，我不用演。我可以听到动物的想法，可以和它们交流。这一切，都很真实。”
“那你为什么要当演员？”
“因为我天生就会‘演’。”他说，“我从小就能和动物沟通，为了不被当成怪物，我一直在演一个正常人。演得太好，有个导演就看中了我，问我要不要进娱乐圈。我想，反正都是演，不如用这个赚钱。”
“你在表演‘生活’。”我说。
“对。”他的声音很轻，“但我累了。累到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我。所以，我来了。不是为了热度，是为了找回自己。”
雨还在下。
“找到了吗？”我又问了一遍。
“在找。”他说，“每天都在找。看着你为这些动物付出一切，我好像明白了，所谓真实，大概就是能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些东西。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也有虚伪的时候。”
“但你对动物，从不虚伪。”他一针见血，“这就够了。”
我靠在椅背上。这个人，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我看了个通透。这让我心安，又让我觉得脆弱。
“现在呢？”我问。
“现在，我想留下来。”沈述舟说，“不只是实习这一个月。我想，真的留下来。在这个园子，在你身边。”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等等。”我说，“别急着做决定。先看看这一个月，会发生什么。”
他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我们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廊下，听着雨，听着彼此没有说出口的心跳。
一切都在变。
像这场雨，不知何时会停。
第九章 系统的异常警告
第九天晚上，我正在办公室跟饲料供应商打电话，沈述舟推门进来了。
“晚点联系。”我匆匆挂了电话。
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有个东西……在跟我说话。”他闭着眼，眉头紧锁。
我心头一跳：“什么东西？”
“不知道。”他睁开眼，“一个声音，很机械。它在警告我，但我听不清。”
我猛地站了起来：“警告什么？”
“它重复了好几次一个词。”沈述舟努力回忆，“‘好感度’。还有……‘深度关注’。”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是系统的提示音。
十年前，父亲还在世时，他告诉我，我们家族被一个古老的系统绑定，这个系统赋予我们和动物沟通的能力，偶尔也会发出警告或提示。
父亲去世后，系统就沉寂了。
现在，它竟然在沈述舟身上苏醒了。
“坐下。”我对他说。
他依言坐下。我深吸一口气，把关于系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他听得很认真，没有打断。
“所以，我现在也被这个系统识别了？”他问。
“看样子是。”我说，“系统说的‘好感度’是什么意思？”
他摇了摇头：“我只听到这些，然后声音就消失了。”
我走到办公室的角落，打开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里面是我父亲的遗物，其中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我迅速翻开，找到了关于“好感度”的记录。
父亲的字迹写着：系统将监测与宗主交互的特殊个体，当好感度达到阈值，该个体将被标记为“深度关注对象”，并有极大可能，成为宗主的“道侣”。
我看着“道侣”那两个字，再看看眼前的沈述舟，喉咙一阵发干。
“怎么了？”他问。
“系统……可能认为，你会成为我的‘道侣’。”
沈述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什么意思？”他终于问。
“我也不清楚。”我合上笔记，“父亲没写得太详细。听起来，像是在确认某种……关系。”
“什么关系？”
我答不上来。
沈述舟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园区。
“我想留下来。”他背对着我说。
“我知道。”
“不管系统说什么。”他转过身，目光灼灼，“我想留下，是我的选择。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系统或命运。”
我看着他的眼睛。
这个人，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打败了我二十多年的人生。
“好。”我说，“那就留下。”
第十章 恶意的投毒
第十一天，一大早，河马区就出了事。
几头河马烦躁地在水里打转，拒绝进食。
我冲过去时，沈述舟已经在了，他正在检查水质。
“水里有东西。”他说，“有毒。”
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怎么可能？”
“河马在警告我。”
我立刻取了水样，准备送去兽医诊所。刚要出门，虎舍那边传来大王凄厉的咆哮，那不是吼叫，是警报！
我转身就往虎舍跑。
整个园区都炸了锅。狼群在围栏里焦躁地兜圈，鹰隼疯狂扑腾翅膀，小熊猫发出刺耳的尖叫。
“所有饲料都有毒！”沈述舟满头大汗地冲过来，“大王说的，所有的动物都说了！”
心脏狂跳。
这不是意外，是蓄意投毒！
我立刻让小李报警，王峰也慌了神，帮忙疏散工作人员。
警察半小时后赶到，开始封锁现场。
我带着样本冲到诊所，快速检测结果显示，水和饲料里都含有高浓度的有机磷农药。
“这是谋杀。”医生脸色惨白，“谁这么狠？”
我不知道。
我手脚冰凉地给沈述舟打电话：“园里怎么样？”
“警察在查监控，发现好几个投毒点，不只饲料室，水源和几个围栏都有。”
“有动物受伤吗？”
“没有。”沈述舟的声音很稳，“所有动物都在出现症状前，被自己救了。它们集体绝食，拒饮。”
“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他说，“像是所有动物，在同一时间收到了警告。大王带的头，它告诉了所有动物，别吃，别喝。”
我瞬间明白了。
是系统。
但我没跟他解释，只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
第十一章 不顾一切的守护
我赶回园区时，已是晚上八点。
警察还在，王峰和节目组的人都吓得不轻。
我先跑遍了所有饲养区，动物们虽然焦躁，但都安然无恙。
沈述舟正在跟一个警官说话，见我回来，便走了过来。
“查到是什么毒了吗？”警官问。
“有机磷农药，高浓度。”我说，“足量致命。”
“有怀疑对象吗？”
我跟沈述舟对视一眼，一个名字浮上心头。
“张宏林。”我说，“两年前跟我抢这块地皮，想开发主题公园。我赢了官司，他从那以后就一直扬言要我好看。”
警官记下名字：“我们会去调查。”
晚上十一点，警方传来消息，抓到了两个投毒的嫌犯。
他们是张宏林派来的。
我坐在办公室里，浑身发抖。如果不是沈述舟，我所有的动物，可能已经……
沈述舟推门进来时，我正盯着一份健康档案发呆。
“没事了。”
我抬起头，他满脸疲惫，衣服上还沾着泥污。
“你干什么去了？”
“把每个角落又查了一遍，确保没有残留的毒物。”他说，“顺便，跟它们聊了聊，安抚一下。”
“你不该一个人去。”
“没关系。”他走到我面前，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在乎。只要你和它们都安全。”
他伸出手，将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走。”
“去哪儿？”
“去看大王。”
我们走到虎舍前。大王看见我们，竟主动凑到栅栏边，用头轻轻蹭着铁网。它在确认我的存在。
沈述舟站在我身侧。
“它说，它今天很怕会失去你。”
我的眼泪，在那一刻决了堤。
“不会的。”沈述舟说。
他的手落在我的肩上，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不会让任何东西，再伤害到你。”
第十二章 百兽的意志
第二天，张宏林被保释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正要联系律师，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你那破园子值多少钱，我出双倍。卖给我，不然让你后悔一辈子。”
我直接把短信转发给了警察。
但我开始怕了。一个敢下毒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中午，沈述舟来找我。
“你在害怕。”他不是在问我。
“嗯。”
“他还会来。”
“我知道。”
“我会保护你。”
他说得那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下午三点，张宏林真的来了。
他带了几个混混，醉醺醺的，手里还拎着根钢管。
“林栀！”他隔着几米远叫嚣，“最后一次机会！卖，还是不卖？”
我站直了身体：“不卖。”
他狞笑着走过来，扬起了钢管。
钢管却没有落下。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震彻整个园区。大王不知何时出现在张宏林身后，庞大的身躯像一堵墙，隔开了我们。
紧接着，是狼。它们从围栏的另一头冲出，隔着栅栏露出森白的獠牙。
鹰隼从高空俯冲，发出刺耳的唳鸣。
老虎、狮子……所有的大型猛兽，在同一时间，展现出最原始的攻击性。整个园区，瞬间变成了一座充满杀机的牢笼。
张宏林和他的同伙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大门。
大王一直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才收回目光。
我刚松了口气，却发现沈述舟站在园区中央，双眼半闭，身体在微微发抖。
“沈述舟？”我跑过去。
他睁开眼，眼神里满是震撼：“它们在跟我说话。所有的动物，都在说同一句话。”
“什么话？”
“保护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它们都在说，保护你。用它们全部的力量。”
我明白了。
这不是巧合，是集体的意志。
是百兽，在守护它们的女王。
警察最终赶到，带走了张宏林的同伙。张宏林本人在逃，但落网是迟早的事。
晚上，园区恢复了宁静。我和沈述舟坐在中央的平台上。
“谢谢。”我说。
“不是我。”他看着周围，“是它们。它们选择了保护你。”
“但你听见了它们的声音。”
“是。”他转头看我，“我听见了。在我害怕会失去你的那一刻，所有动物的想法都涌了进来。我感觉到了一种力量，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我看着他的眼睛：“什么力量？”
“爱。”他说，“所有动物对你的爱，汇集在了一起。那是我见过最真实的东西。”
我的心跳如擂鼓。
“我现在很确定。”沈述舟继续说，“我要留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这里。”
大王从远处走来，在我们身边趴下。其他的动物也慢慢靠近，围成一个圈。
月光下，整个园区都在发光。
第十三章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天亮后，警方通知我，张宏林已被捕，他将面临多项指控。
威胁解除了。
但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一沓新的采购单和维修费，只觉得筋疲力尽。
沈述舟推门进来时，我正对着赤字发呆。
“账上有麻烦？”
我没说话。
他没再问，只是走过来，从我身后，轻轻抱住了我。
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亲近。他的手臂环着我的腰，下巴抵在我的肩上，温暖的气息包围着我。
“放松。”他说。
我全身僵硬：“沈述舟……”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他打断我，声音很轻，“所有事。关于系统，关于你，关于这一切的真相。”
我转过身，面对他。他的手还固执地留在我腰上。
“你想听什么？”
“全部。”
我走到窗边，他跟在我身后。
我开始讲，从父亲第一次告诉我系统的秘密开始。
“我的家族，被一种古老的力量选中。”我说，“我能和动物交流，能听到它们的心声。我父亲也是。”
“你父亲呢？”
“十年前就走了。”我说，“他把园子和这个能力都留给了我，但没留下说明书。我一直在自己摸索。”
“你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不敢。”我看着他，“太危险了。我怕被当成怪物，怕被利用。我只能藏着。”
沈述舟走近一步：“现在，系统在说什么？”
“它说你是‘深度关注对象’，可能会成为我的‘道侣’。我父亲的笔记里，没写这个词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你呢？”他抬手，轻轻托起我的下巴，“你想要一个‘道侣’吗？”
我的呼吸一窒。
“你呢？”我反问。
“我想要任何能让我留在你身边的身份。”沈述舟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我不在乎是不是系统安排。我只知道，这是我的选择。”
他吻了我。
一个很轻，却很坚定的吻。
他的手捧着我的脸，另一只手紧紧揽着我的腰。我能感觉到他的真诚，和他这些天来压抑的所有情感。
唇分之时，我的视线已经模糊。
“我很怕。”我说。
“我知道。”他将我拥入怀中，“但以后，你不用再一个人怕了。”
第十四章 宗主的秘密
第二天，王峰宣布综艺进入收官阶段。
“你俩的故事太棒了！”他眉飞色舞，“从陌生到默契，再到并肩作战，观众嗑疯了！收官直播，绝对能创纪录！”
我没告诉他更多的内情。
但我知道，是时候做个决定了。
那晚，我请沈述舟来了我的私人宿舍。这里藏着所有关于系统的秘密。
我把我父亲的笔记本，放在了他面前。
“这是全部。我想，你有权知道，你将要参与的是什么。”
他翻开了那本泛黄的笔记。
我看着他的视线在那些古老的字迹上扫过，看着他的眉头从疑惑到释然。
“‘道侣’，是指能够帮助宗主，维系家族力量的人？”他问。
“差不多。”我说，“更像是……力量的共享者。”
“那你呢？”他合上笔记，看向我，“你想要一个‘道侣’吗？”
我的人生，除了动物园，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但我知道，你来了之后，一切都变好了。园子不再那么沉重，动物们也开心。是你，让一切都变好了。”
他把笔记本放到一边，走过来，再次抱住我。
“这就够了。”他说，“我不需要懂什么系统，我只需要懂你。”
“你不怕吗？这一切太陌生了。”
“我一直在怕。”他说，“怕自己是个疯子，怕这个能力会毁了我。但现在我不怕了。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这不是诅咒，是礼物。”
我靠在他的肩上，前所未有的心安。
“那系统呢？”
“让它说它的。”沈述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自己决定。”
就在那一刻，一行冰冷的文字，在我脑海中闪过。
【识别完成，道侣绑定程序启动……】
我没有说出来，只是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第十五章 终身饲养员的申请
第十五天早上，沈述舟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
“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什么？”
“工作。”他坐在我对面，神情严肃，“实习快结束了，王峰说，综艺之后，公司会给我更好的资源。但我不想回去了。”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问你，”他看着我，一字一句，“你这里，还招正式工吗？”
我愣住了：“你想留下来工作？”
“是。”他说，“但不只是工作。”
他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我面前。
然后，在我震惊的目光中，他单膝跪地。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摆。
“林栀。”他仰头看我，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虔诚，“这一个月，我找到了我一直在找的东西。真实。你是真实的，动物是真实的，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真实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银色的戒指，上面雕刻着一个极小的狮虎图腾。
“我不想只当实习生，也不想当什么大明星。”他说，“请你，给我一个权限，让我成为你的终身饲养员。永远陪着你，陪着这些动物。”
眼泪汹涌而出。
这不是求婚，却比任何求婚都更有力量。这是一个男人，基于深刻的理解和共同的使命，许下的终身承诺。
“好。”我哭着点头，“好。”
他为我戴上戒指。
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紧紧抱住。办公室的摄像头或许正记录着这一切，但我不在乎了。
我再也不需要隐瞒什么。
“我爱你。”我对他说。
“我爱你。”他回答。
第十六章 奇迹的官宣
收官直播那天，园区被装点得焕然一新。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破了千万。
王峰让我们俩一起出镜，做最后的总结。
“家人们！”王峰的声音激动得发颤，“一个月的《奇迹饲养员》结束了。但对我们的林园长和沈述舟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和沈述舟并肩站着，十指紧扣。
“我想说几句话。”沈述舟主动走向镜头，“这一个月，我来到这里，本以为只是赚点热度。但我错了。”
他转过身，深深地看着我。
“我找到了最真实的表演。”他说，“不是在镜头前伪装，而是每一天，都用真心去爱。我找到了，想用一生守护的奇迹。”
他牵起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身边。
“这是林栀，我的园长，也是我奇迹的守护者。从今天起，我不再是实习生。”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
“我成为了她的，终身饲养员。”
然后在千万人的注视下，他低头吻住了我。
直播间彻底瘫痪。弹幕、礼物、祝福，淹没了一切。
“啊啊啊啊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这是我看过最真的恋综！！”
“终身饲养员是什么神仙表白！太甜了！”
当我们走向园区中央时，所有的动物都围了过来。大王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狼群、狮群、熊……
我能感觉到它们的情感，喜悦、祝福，通过我和沈述舟相连的掌心，汇成一股暖流。
它们在为我们欢呼。
“这就是奇迹。”我对着镜头，笑着说，“是所有生命，共同见证的爱。”
沈述舟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能感觉到，系统的最后一条信息，在脑海中浮现。
【道侣绑定完成，宗门振兴开启。】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不再是一个人。
大王走过来，用头亲昵地蹭了蹭我。
月光洒下，照亮了我们，也照亮了这满园的生灵。
“欢迎回家。”我对沈述舟说。
“我早就到家了。”他回答。
镜头缓缓拉远，将整个园区纳入画面。
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和无数的生命。
在夜色下，闪闪发光。
这，才是我们故事的开始。